回到那栋熟悉的竹楼前,背靠着其中一颗桂花树,楚天鸣却是紧皱着双眉,独自望着天边那一勾弦月。
之所以紧皱着眉头,并非是心情不好,而是先前那米酒,后劲不是一般的厉害,平时酒量还算可以的楚天鸣,此刻似乎也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阮美玉的关系,楚天鸣不可避免的,就成为了场中的焦点,所以,前来敬酒的村民,可谓是一波接着一波,如果不是阮美玉帮忙在其中斡旋,楚天鸣估计早就趴下了。
是以,在阮美玉和冬儿的带领下,回到竹楼面前的楚天鸣,并没有像秦语冰等人一样,闷头就往屋子里钻,他只是独自站在门外,任由那凛冽的寒风,逐渐吹散血液中的酒精比例。
如今,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感觉已然清醒了不少的楚天鸣,有心想要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又似乎缺少了几分勇气。
“少爷……”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凭借着这声称呼,楚天鸣都足以肯定,除了那个顽固至极的封老,应该不会再有别人。
于是乎,懒得回头,楚天鸣连忙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封老,还没睡?”
缓步走到楚天鸣的面前,封老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望着眼前的楚天鸣,封老这才轻声说道:“正准备回屋,却看到少爷在这,所以……”
“呵呵,我没事,就是酒喝多了,想要在这清醒一下。”
听到楚天鸣这么一说,封老立即忍不住苦涩一笑,就刚才,他真的很想上前劝阻,可是,秦语冰和沈艳红以及阮美玉都没说话,他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不过,从某种程度来讲,封老却又暗自佩服万分,虽然楚天鸣在大多时候,都只是浅酌一口而已,可是,那么多人轮番上阵,楚天鸣到最后还能保持清醒,这酒量,着实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迎着封老的注视,楚天鸣连忙淡淡一笑:“封老,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去歇着吧。”
“行,我这就去……”
得,少爷都开口了,封老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是以,冲着楚天鸣轻轻的点了点头,封老就准备迈开脚步,只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封老又立即将脚步缩了回来。
“少爷,您这次回华国,不知见过老爷没有?”
面对这个问题,楚天鸣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有件事情没处理完,所以,在这之前,我并不打算回山。”
很想开口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自己虽然已经年迈,却应该还可以为他分忧,但是,想到楚天鸣多半不会让他离开洪家寨,封老也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于是,盯着夜幕深处,封老便再次迈开了脚步,只不过,没走几步,封老又立即退了回来,然后望着楚天鸣那张消瘦的脸庞,整个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此,楚天鸣不禁哑然一笑:“封老,您这样犹犹豫豫的,到底想说什么?”
“少爷,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得到楚天鸣的允许,封老连忙沉声说道:“少爷,可否还记得赵大壮?”
“记得,怎么啦?”
这个名字,楚天鸣还真是印象颇深,因为阮文华叛乱的时候,身为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赵大壮差点就要了阮美玉的小命。
眼见楚天鸣似乎并未动怒,封老顿时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没有丝毫的迟疑,封老连忙沉声说道:“得知少爷再度回到洪家寨,赵大壮就曾私下找过我,希望能与少爷见上一面。”
听到封老这么一说,楚天鸣顿时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他想见我,叫他直接过来就是呗,何必弄得如此神秘?对了,他现在怎么样?没被赶出洪家寨吧?”
“没有,族长当天既然原谅了他,就绝对不会再做计较,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愧疚,那小子一直缩在家里不出世,直到今天得知少爷重回洪家寨,赵大壮这才走出了他自己划定的囚牢。”
紧接着,望着某处角落,封老又连忙挥了挥手:“小子,赶紧出来吧。”
“谢谢封老……”
从黑幕之中,应声走出一位青年大汉,先是冲着封老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紧接着,望着对面的楚天鸣,赵大壮又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
“楚少,很高兴再度见到您。”
“是的……”轻轻点了点头,赵大壮也没打算拐弯抹角,当即直接了当的说:“厚颜前来,只是想告诉楚少,阮乐平已经离开了洪家寨。”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语,楚天鸣还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赵大壮既然不惜搬动封老,来意就一定没那么简单。
面对楚天鸣那疑惑的眼神,封老连忙沉声说道:“少爷,是这样的,架不住阮乐平的苦苦哀求,族长在前段时间,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派人护送他前往南越寻求治疗,结果,走出大山之后,阮乐平就没了任何消息。”
“呃……”得知这个消息,楚天鸣的双眸之中,立即爆射出一丝寒芒:“如此说来,阮乐平的离去,是放虎归山”
“楚少,实不相瞒,大壮正是有着这样的担忧,因为阮文华和阮乐平父子,似乎和南越军方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大壮担心阮乐平此次离开洪家寨之后,一定会设法借助南越军方的力量,从而对洪家寨展开疯狂报复。”
赵大壮永远不会忘记,受阮文华和阮乐平父子的蒙骗,他差点就成了洪家寨的千古罪人,幸好,最后及时醒悟,才不至于铸成大错,即便如此,按照洪家寨的族规,他还是得三刀六洞,然后再逐出寨子,永世不得返回。
然而,正是眼前这人的一句话,不仅让他免除了皮肉之苦,而且还获准继续留在洪家寨,留在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所以,对于楚天鸣的救命之恩,赵大壮可谓是铭刻在心,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无法追随于楚天鸣的左右,他只能像封老一样,默默的守护着这个村寨,默默的守护着对楚天鸣痴心不改的阮美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得知阮乐平获准离开村寨的时候,赵大壮就立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一旦阮东平借来南越军方的人马,洪家寨必将又是一场浩劫,而首当其冲的,只会是阮文雄和阮美玉这对父女。
只可惜,因为曾经的过错,赵大壮深知难以取信于人,是以,纵然有心阻止,却是显得一筹莫展。
幸好,在这关键时候,楚天鸣突然回到了洪家寨,这让赵大壮顿时暗暗松了口气,在阮文雄和阮美玉的面前,他着实不能直言相告,而在楚天鸣的面前,他却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眉头直接拧成了一股乱绳,楚天鸣当即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你既然知道这些,当时为什么不阻止?”
对于楚天鸣来说,阮乐平绝非善类,而平息叛乱的那天,楚天鸣就想过斩草除根,只是考虑到自己并非是洪家寨的村民,楚天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至于当初力保赵大壮,那是因为阮文雄主动征求他的意见,所以,楚天鸣这才坦然说出自己的看法,否则,他仍旧会保持沉默。
如今,经过一番沉思,楚天鸣真心觉得,赵大壮并非是杞人忧天,更不是在此挑拨是非,只是,他有些难以理解,既然赵大壮有着这样的担忧,当初为什么不立即阻止?
望着眼前的楚天鸣,赵大壮不禁凄然一笑:“待罪之身,说出来的话语,又岂能取信于人?”
听到这话,楚天鸣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这一辈子,谁都会走错几步,只要能及时改正,那不就行了?”
“你啊你,就算你不便向族长和小姐明说,难道就不能来找我?”
同样,盯着眼前的赵大壮,封老立即抓狂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对于阮文华和阮乐平的情况,他还真没赵大壮了解得多,所以,当初阮乐平离开村寨的时候,他也就没有出现阻止。
面对楚天鸣和封老的指责,赵大壮顿时连肠子都悔青了,诚如封老所说,阮文雄和阮美玉那里,他确实不便多说什么,但身边这位老者,他完全可以坦诚相告啊!
看着赵大壮那懊悔的样子,楚天鸣也不忍过于责备,是以,深深的吸了口气,楚天鸣便连忙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听到楚天鸣这么一说,封老和赵大壮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迈开脚步,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唉,又是一桩麻烦事……”
仰望着头顶那一勾弦月,楚天鸣当即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阮乐平已然离开了洪家寨,这事也就没那么容易解决,可是,如果不解决的话,似乎又是后患无穷。
想到这,楚天鸣的双眸之中,立即爆射出一股寒芒:“阮乐平,如果你够聪明,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否则,回来的那天,也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