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谢宝彪其实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就将谢亚丽叫进了书房,而且,和黄景山差不多,谢宝彪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此言一出,谢亚丽顿时忍不住微微一愣,她是怎么都不曾想到,老爷子将她叫进来,竟然就为了这事,于是,再度看着谢老爷子的时候,谢亚丽的神色明显变得有些紧张。
人老成精的谢宝彪,焉能看不出谢亚丽的紧张?这让谢宝彪顿时感触颇多,明明是血肉至亲,却没有起码的信任,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是以,望着眼前这个孙女,谢宝彪连忙递去一个和善的眼神:“别害怕,照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盯着对面的老爷子,谢亚丽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爷爷,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如果您真对亚丽还有那么一点疼惜,就别再逼迫我去接受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应该说,谢亚丽这语气,多少有些不礼貌,但是,此时此刻的谢宝彪,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怒意,有的,只是无法言喻的悲哀。
而谢宝彪很清楚,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所谓皇家无亲情,以前他还觉得没什么不对,但是,现在望着谢亚丽那愁眉深锁的样子,他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拷问,自己以前的某些行为,是不是有失妥当?
抬头望着自家老爷子,谢亚丽顿时忍不住双眼一红,她不傻,自然听得出来,这种和蔼的语气,与以前那些一味的斥责,甚至是辱骂,完全是两个极端。
于是乎,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谢亚丽真心有些怀疑,这还是她家老爷子么?或者说,难道梦里的那个爷爷,真的在现实中出现了?
看着那晶莹的泪水,瞬间补满了谢亚丽的眼眶,谢宝彪再度深深的叹了口气,辛辛苦苦大半生,总算是创下这大片家业,让谢家得以跻身于华国最为顶级的豪门行列,应该说,他这一生,是辉煌的一生。
然而,在这过程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亲情,这让临到晚年的谢宝彪,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琢磨,这样究竟是值不值得?人,一旦失去了亲情,甚至是起码的感情,那应该被称之为什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冷血动物!
意识到这点,谢宝彪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于是,面对泪眼朦胧的谢亚丽,谢宝彪试着想要递去一个慈祥的微笑,结果,谢宝彪这才发现,脸部肌肉竟然是如此的僵硬。
无奈之下,他只能抓起桌上的纸巾,轻轻递到谢亚丽的面前,同时尽量放低语气说道:“丫头,这里就咱们两人,有什么心里话,不妨直接说出来,相信我,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爷爷,而不是谢家家主谢宝彪。”
听到这话,谢亚丽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当即扑在谢宝彪的怀里,从而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啦,别哭了。”
轻轻拍打着谢亚丽的香肩,谢宝彪连忙柔声说道:“以前,或许是爷爷不对,但是,爷爷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改变一些毛病,从而真正做一个好爷爷。”
幸福来得太快,让谢亚丽真心有种置身如梦幻中的感觉,可是,抬起头,望着那双真诚的眼神,谢亚丽又立即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她没看错,这仍旧是她的爷爷,而且,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时,那种温热的触感,似乎也在提醒她,这不是梦。
“呵呵,这样看着我干嘛?”面对谢亚丽的注视,谢宝彪多少有些不自然,于是,拍着谢亚丽的小脑袋,谢宝彪又连忙柔声说道:“行了,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说说看,你对黄展鹏那小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成见?”
“成见谈不上……”
在谢老爷子的示意下,回到书桌对面坐了下来,谢亚丽先是稍微思索了片刻,然后便苦笑着摇了摇头:“爷爷,我只是觉得,黄展鹏这个人,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自称京城第一少,却没有相应的胸怀,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个瑕疵必报的阴险小人。”
听到谢亚丽这么一说,谢宝彪着实有些无语,瑕疵必报,这点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但要说黄展鹏是个阴险小人,未免有失偏颇,不过,为了避免打断谢亚丽的思路,谢宝彪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聪慧如谢亚丽,焉能看不出老爷子的心思,是以,带着满脸的严肃表情,谢亚丽连忙沉声说道:“说到瑕疵必报,这点没什么好说的,除了陈昊空和杨延辉那几个有着绝对实力的人,其余得罪黄展鹏的世家子弟,基本都被整得很惨,而说其是阴险小人,主要是他的那些报复手段,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对于这种说法,谢宝彪还真是难以反驳,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说,大丈夫立于世,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原本无可厚非,所谓成者王,败者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谢宝彪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成功了,赢来的是一片赞叹,有些人,即便站在人生巅峰,却是千夫所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在迈向成功之路的时候,所运用的手段不一样。
于是,望着眼前的谢亚丽,谢宝彪连忙沉声问道:“还有呢?从未听你说过心里话,应该不止就这些吧?”
“爷爷,要我说可以,但是您不能生气。”
“你这丫头……”
听到这话,谢宝彪顿时忍不住哑然一笑:“都说了,这里就咱们爷孙俩,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得到谢宝彪的点头,谢亚丽又继续一本正经说道:“其实,这次和黄家的一系列风波,我不否认主要是我挑起来的,但是,黄展鹏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人不敢恭维,先是领着他家的特卫,企图寻找楚天鸣的麻烦,结果却是弄了个自讨没趣的下场。”
“紧接着,又搬出黄老头,然后跑到咱家来兴师问罪,甚至还对您出言不逊,仅凭这件事,我们就可以看出,黄展鹏这个人的肚量,修养,甚至是人品,着实不咋的!”
“你啊……”
对于这种说法,谢宝彪立即翻了翻白眼:“那小子一直视你为未婚妻,眼瞅着你突然和别的男孩在一起,他能不暴跳如雷?所以说,那小子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表现,怎么就人品不行了?”
“爷爷,您又生气了?”
“不是生气,而是你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爷爷也就可以反驳啊?你要想说服爷爷,就得拿出更多的论据来。”
面对老爷子那戏谑的眼神,谢亚丽唯有苦笑着摇了摇头:“太多的,我也说不好,因为我对黄展鹏根本就没兴趣去研究,我只能说,如果是杨延辉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必定会一笑了之,然后用他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才是最好的倚靠,而如果是陈昊空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拳头,而不是借助家中的特卫,更不会跑到别人家里去大吵大闹。”
“所以说,黄展鹏这样的人,绝对不值得托付终身,而且,那人极好面子,这样的人,往往只会以自我为中心,我就算嫁给了他,谢家一旦有事,他也会先考虑下自己的利益。”
此言一出,谢宝彪顿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真别说,以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些,现在细细一想,这丫头似乎还真不是信口开河。
“罢了,罢了,纵横官场大半生,还不如一个丫头看得透彻,看来这辈子,还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于是乎,望着对面的谢亚丽,谢宝彪连忙笑眯眯的问道:“丫头,老实告诉爷爷,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面对这个问题,谢亚丽立即茫然的摇了摇头,进入青春期之后,如何才能摆脱黄展鹏的纠缠,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她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寻找属于幸福的归宿?
看着谢亚丽那茫然的表情,谢宝彪着实感觉心酸不已,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谢宝彪连忙沉声说道:“丫头,爷爷以后不再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了,不仅如此,除非是你同意,否则,没谁敢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惊喜一个连着一个,谢亚丽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以,望着对面的谢宝彪,谢亚丽连忙硬着头皮问道:“爷爷,我怎么感觉您今天……”
面对谢亚丽那迷惑的眼神,谢宝彪连忙慈爱的笑了笑,他清楚的记得,先前出门的时候,突然感觉胸口有些不舒服,从而跌倒在门槛旁边。
对此,家里其余的那些儿孙,当即在那发出阵阵尖叫,而且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可是,只有眼前这个丫头,三步化作两步冲了过来,然后将他扶到沙发旁边。
紧接着,当其余那些儿孙围过来嘘寒问暖的时候,这丫头却是立即找来药片,端来水杯,然后便默默无言的退了下去。
最后,感觉稍微舒服了点,谢老爷子便立即朝门外走去,电话是彭议长打来的,一定有大事发生,所以,他必须得去。
只不过,当他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谢老爷子清楚的看到,只有眼前这个丫头,一路将他送出门外,从那种关切的眼神,他知道这丫头应该是希望他别出门,但又不敢开口相劝。
紧接着,在路过陈家的时候,谢宝彪又恰好看到,陈若琳那个丫头,正将陈国泰一路送出门外,爷孙俩那种亲密无间的笑脸,让谢宝彪突然意识到,自家似乎也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孙女,却一直被他忽视了。
所以,在这过去的大半天,谢宝彪一直在反思,自己以前的某些行为,结果,却让他汗流浃背,原来自己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或者说,他一直不曾发现,以前那个经常气得他头昏脑胀的丫头,才是他最应该珍惜的所在。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谢宝彪都不会说出来,有些事情,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他也希望剩下的这些日子,能让他有机会弥补以前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