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姚石甫廉访莹撰《张亨甫传》,中有言:曾宾谷鹾使在京师闻亨甫名,召饮,同坐皆知名士也。曾以名辈显宦,纵意言论,诸人赞服,亨甫心薄之。曾食瓜子粘须,一人起为拈去。亨甫大笑,众惭,曾不欢而罢。明日亨甫投书,责曾不能教导后进,徒以财利奔走寒士,门下不知自爱,廉耻俱丧,负天下望,累数百言。曾怒,毁之于诸贵人,亨甫以是负狂名。慨当时诸公好士而无真识,曾不如其好色也,取一时名优为之传,着论一篇,曰《金台残泪记》。笔力高古,识者知亨甫所志远矣,云云。声木谨案:宾谷鹾使在当时以好士称,而门下之人谄谀之者若此。亨甫孝廉所云,实为至论,转因此遭谤,可见世风不古,非一日矣。《金台残泪记》三卷,旧虽刊板,已佚。后有重刊一本,亦见于《张亨甫全集》卷首及书中。
尿粪等字
「尿」「粪」等字,用之诗文者,甚为罕见。惟金之元裕之好问所撰《遗山集》中有《论诗》三首,第一章末二句云:「情知春草池塘句,不到柴烟粪土边。」云云。用字甚奇。盖本于《论语》「粪土之墙」、《庄子》「大道在尿溺」二语,然此等字,总以不用为愈。
谭叔裕辽史纪事本末
南海潘绎庈侍郎衍桐《缉雅堂诗话》言:「谭君叔裕,撰有《辽史纪事本末》,未刊。」云云。声木谨案:萍乡李广文有棠,撰《辽史纪事本末》卷、《金史纪事本末》卷,光绪自刊本。曾经乙览,坊间亦颇流行。谭君所撰十六卷之本,惜未能刊行。
汤斌等酒器
仁和孙同元字雨人,家藏银酒器十,系汤文正公、王文简公诸公官宫坊时所制。杯底镌姓名籍贯,各视量之大小以成之,云云。语见《清尊集》章黼诗注中。
顾炎武遗佚撰述
顾亭林先生撰述,吴县朱记荣辑,刊为《顾亭林遗书》,然亦有未尽者。声木谨案:乙巳《国粹学报》撰录类中,有李既足先生云沾《与人论亭林遗书笺》,言:「亭林先生著作甚富,即以所见者而言,尚有《岱岳记》四卷。《熹宗谅阴记》一卷,三大案皆在内。《昭夏遗声》二卷,昭夏者,中夏也,选明季殉节诸公诗,每人有小序一篇。《诗律蒙告》一卷。」后三书,既足先生皆手录其稿。《国粹学报》记者言:「此札手迹,见之江曲书庄。李系亭林抚子衍生之师,故惓惓于师门之遗着。」云云。又言:「亭林先生著述纂辑各书目,备见山阳徐嘉《亭林诗谱》,亦无《昭夏遗声》,则亭林先生遗书,缺佚者多矣。」云云。声木谨案:亭林先生为我朝第一大儒,其学术以正人心,厚风俗为本,撰述遗佚,深为可惜。予是以钞录各书,一再言之,不嫌词费也。
善化唐树森一时三臬使
光绪十八年,善化唐艺农方伯树森,以金衢严兵备道升授云南按察使司。其弟斐泉廉访,任陕西按察使司。其子韡之廉访赞衮,以台南府知府署理台湾道,兼按察使司。一门之中,并时三臬司,亦异事也。语详德清俞荫甫太史樾《春在堂杂文》,及唐艺农方伯行状中。
金元好问复句
阳湖赵瓯北观察翼所撰《瓯北诗话》中,言元遗山诗集中复句最多,所举不下数十联,然亦有未尽者。中如《赠答郝经伯常伯常之大父余少日从之学科举》诗云:「撑肠正有五千卷,下笔须论二百年。」又《病中感寓赠徐威卿兼简曹益甫高圣举先生》诗云:「读书略破五千卷,下笔须论二百年。」《采菊图》二首诗:云「梦寐烟霞卜四邻,争教晚节傍风尘。」又《高山杂诗》七首中有云:「梦寐烟霞卜四邻,眼明今日出红尘。」云云。亦皆复句,观察漏未及此。
唐张籍春日行
张籍《春日行》,予甚爱诵之,爰录之于此,以资讽诵。诗云:「春日融融池上暖,竹芽出土兰心短,草堂晨起香熏人,家童报我园花满。头上皮冠未曾整,直入花间不循径,树树殷勤尽绕行,攀枝未遍春日生。不用积金高至天,不用服药去求仙,但愿园里花常好,一生无事花前老。」云云。予尝以「花前老人」自号者,即本于此。
明巨文等书
《巨文》十二卷,旧本题明屠隆编,杂选经传及古文词,中分宏放、悲壮、奇古、闲适、庄严、绮丽六门。明潘基庆编《古逸书》三十卷,中亦分神、奥、妙、宏、丽、特、纤、希、迅、奇、幻、疏、夷、逸、蒨、恣十六品,每品又各分内外。均见《四库提要》中。声木谨案:近世曾文正公选《古文四象》,以气势、趣味、识度、情韵为四类,而选《古今体诗》,亦以气势、识度、情韵、工律分类,乃知亦有所本也。
以诗句分卷数
尝见旧书中,他人已写次序者,不以数目及支干分本数。譬如廿册,则以五言绝句诗一首为纪,十册则以二句为纪,初甚以为鄙陋。后阅《四库全书提要》,言:「宋谢枋得编《文章轨范》七卷,原本以『王侯将相有种乎』七字分标七卷,不知何人易以『九重春色醉仙桃』七字。」云云。是则宋元时已然矣。
汉苏武等不辱使命
汉苏武出使,匈奴使居绝域,啮毛饮血,不忘汉室,志节震耀千古,独不能忘情于胡妇,生子通国于匈奴中。宋之胡铨,以争和议一疏,贬逐十年而不悔。《鹤林玉露》记其蒙赦回朝,过饮湘潭胡氏园,挟妓黎娲饮酒。澹葊先生题壁诗有云:「君恩许归此一醉,旁有黎颊生微涡。」谓侍姬黎倩也。后朱子见之,赋诗云:「十年浮海一身轻,归见黎娲却有情。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云云。以直节名臣,皆不能忘情于此,始信孟子言「食色性也」之言,确为千古至论。
北宋苏轼遗体
唐之杜荀鹤,称为杜牧之遗体,见于杜荀鹤初未自称为牧之遗体也。南宋孙觌,公然自认为苏东坡遗体,自记于家谱中,见于《快雪堂集》跋语中。梁师成亦自认为苏东坡遗体,待苏过若兄弟,见于《朱子语录》。孙梁二人本奸邪,是以不知人间有羞耻事。纵使苏文忠公性好狭邪,安得有如许遗体耶。
安徽官书局名曲江书局
粤捻匪剿平之后,东南各省大兴文教,设立官书局,独吾皖付之阙如,尝引以为憾。声木谨案:据曲江书局刊本《重订汪子遗书》李振英序文中称:「江南大定,安河设立官书局,吴竹庄方伯拟刻《汪子遗书》。因泥盘印工独产常州,乃移曲水书局于常郡之龙城书院先贤祠。」云云。是曲水书局,本为吾皖设立官书局所命名。移置常州府后,刊印书籍不多,流传亦罕,外间遂疑吾皖未立书局,孰知曲江书局固吾皖所有也。
周亮工自毁撰述板
古人自毁其诗文稿者有之,若已刊有成书,仍复毁之者,实为千古所罕有。国朝闽县周栎园侍郎亮工,生平撰述宏富,久已陆续刊行。忽于卒之前一年,岁逢辛亥,一夕尽取《赖古堂文集》、《诗集》、《印人传》、《读画录》、《闽小记》、《字触》、《尺牍》、《书影》等百余种自撰书板,悉行自毁。此见于雍正三年重刊《书影》其子在延序中,可称怪事。若以为可传耶,则不当毁,若以为不可传耶,则不当刊。岂撰述百余种中,竟无一二可以传世之书,必尽毁之而后快,此何意也?厥后《赖古堂文集》三十卷,当涂令寇公有重刊本,《诗集》十卷,江都文学汪子有重刊本,《闽小记》等书,其子西田燕客有重刊本,《书影》十卷,张敬思有重刊本。于是侍郎生平撰述,其荦荦之大者,皆有重刊本。其它撰述,存而不论可矣。
玉台新咏有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