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公鸡都有好斗的本性,即使是两只普通的公鸡,有时也会因为争夺配偶斗得你死我活。而斗鸡这个以能打善斗而著称的公鸡中的战斗鸡,因为是人类经过数千年有目的地遴选繁育出来专门用于观赏性比赛的特殊品种,即便不是为了争夺配偶和食物,两雄一旦相遇也会斗得不可开交。有些斗性好的斗鸡甚至会置生死于度外,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口气,可以说是把公鸡与生俱来的好斗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一般两只斗鸡打斗时,一开始都会直接冲上去互相啄击。如果双方势均力敌,就会暂时停止打斗,互相怒视着对方的眼睛,脑袋还会随着对方的脑袋来回摆动,就连脖子上的羽毛都会因愤怒而炸开。但对视只是暂时的,至多几十秒钟后两只斗鸡还会继续打斗,斗到激烈时甚至会跳起来张开双翅猛力拍打对方,或是用一双利爪互相蹬击,直到有一方重伤倒地失去抵抗能力,或者逃走或者把脑袋拱进对手的翅膀下死活都不肯出来战斗,比赛才算结束。
正是因为斗鸡比赛具有非常高的观赏性,人类才会几千年始终如一地对斗鸡比赛饱有兴趣,不但普通百姓乐此不疲,就连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帝都对斗鸡比赛情有独钟。
“咬死它!”
“对,就这么啄!”
“好,啄的好!”
“跳起来用你的铁爪蹬它!”
“咬它的脑袋!”
“啄它的脖子!”
“嘿,你倒是上啊!”
今天,两只斗鸡并未做太多的对视,而是一直斗得非常激烈,尤其是霸大先生的那只黑色猛张飞,因为是长安城东西两市所有斗鸡场里出了名的鸡王,一上来攻击欲望就十分强烈,一直在主动攻击山东汉子的芦花鸡,大有不把对方置于死地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如果这是一场拳击比赛,两只斗鸡就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庄家的猛张飞身高体壮属于重量级,而挑战一方的芦花鸡相对瘦小顶多也就能算是中量级,连个轻重量级都算不上。
尽管山东汉子的芦花鸡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单论斗性和一般的斗鸡相比也算是凤毛麟角了,面对猛张飞的凌厉攻势,不但毫不退缩,还一直在奋力还击。但比赛就是比赛,终归还是实力决定一切,这就像是一个弱小的孩子和一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子打架,即使孩子再勇敢再无所畏惧,也终归是打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
猛张飞一开始也着实占了些上风,芦花鸡的鸡冠子很快就被猛张飞老鹰一样的铁钩嘴拧出了血,身上的披毛也被猛张飞的利爪蹬抓得四下里横飞。看那阵势,芦花鸡用不了几分钟就该败下阵来了。
见猛张飞占了上风,赌客们也随着两只斗鸡的打斗在一旁兴奋地叫嚷着。
看到眼前的形势,秦钺不免也有些担心,担心自己刚才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一旁的红妹抽抽搭搭,哭得更伤心了:“三郎哥哥,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把钱押在挑战一方的芦花鸡上,我就不该把钱给你,那可是二十七文钱啊,要是买一斗米都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听着红妹的哭诉,秦钺哪里还有话说,心里也早就后悔得不要不要的了。
可就在秦钺悔恨的时候,斗鸡场上的形势却忽然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赌客们都还满心欢喜地为霸大先生的那只猛张飞加油助威,都以为猛张飞打败芦花鸡已经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了。但赌客们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因为那只猛张飞在啄了几次芦花鸡脖子上的羽毛后,攻势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凌厉了,而且还摇头晃脑地总是做出躲闪动作。而芦花鸡的攻势却变得比刚才凶猛了几分,根本就不像一只刚从集市上买来还没怎么经过训练的斗鸡。
这事无论咋看都透着些诡异和邪行,你说这战无不胜的猛张飞刚和山东汉子的芦花鸡斗了还没多大功夫,刚才还一副不啄死对方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它咋就突然不行了呢?
见山东汉子的芦花鸡占了上风,赌客们叫喊的声浪顿时小了很多,即便是偶尔发出一些声音,也多是叹气和骂娘的声音。
看着自己的斗鸡即将斗败,霸大先生似乎也坐不住了,急忙从太平桌后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蒲扇焦急地叫喊道:“你倒是上啊,老子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是想让你给老子争气的,你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候给老子丢人现眼啊!”
霸大先生喊了几声,但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猛张飞并未恢复到比赛开始时的勇猛。
“唉,真是活见鬼了!”
霸大先生满脸颓丧地坐下去,急速地扇着蒲扇,扇了几下,就把蒲扇扔到了桌子上。
看霸大先生的样子,好像是因为自己的斗鸡落了下风,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根本就不像装出来的。
秦钺冷眼观瞧,见霸大先生表面上虽然是一副焦急的神态,但眼神中却总好像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且还时不时地瞟一眼对面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赌金。
如果山东汉子的芦花斗鸡胜了,那桌子上的一堆赌金就全是霸大先生的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些奇怪,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习惯,既然是斗鸡比赛,按理说双方鸡主儿就肯定都希望是自己的斗鸡获胜。就拿挑战者山东汉子来说,赢了比赛的同时也赢了赌金,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可摆在霸大先生面前的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赢了比赛就会输掉一大笔钱,输了比赛反倒能赚个盆满钵满。
堆满赌金的太平桌旁本来就站着两名泼皮,现在又有三名看场子的泼皮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桌子旁,一边如无其事地和原来的两名泼皮说笑,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斗鸡场周围的动静。
崔八郎怀抱横刀站在一旁,依然是一副冷峻的面容,似乎根本就没把斗鸡输赢当回事。“嘿,叨它,给俺使劲叨!”
现在场子里能听到的只剩下山东汉子得意的叫喊声了,这声音不管咋听都有些刺耳。
“俺刚才咋说来着?这长安城可是生着龙脉的风水宝地,是从来就不落凡鸟的,想不到俺刚在市上随便买了只斗鸡就捡到了只凤凰!这人哪,要是该着走运了,土坷垃里都能踢出金疙瘩来……嘿,就这么咬,好,抓得杠赛了,拧断它的脖子!”
山东汉子口中一会是关中话,一会是山东话,一边为自己的芦花鸡加油助威,一边旁若无人地说出些不咸不淡的话来。
此时场子里的两只斗鸡虽然还未停止打斗,但霸大先生的那只猛张飞在山东汉子芦花鸡的凌厉攻势下,似乎早已丧失了抵抗能力,除了偶尔靠本能啄上一两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动局面,山东汉子的芦花斗鸡取胜似乎就是分分秒秒间的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