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看看秦钺：“三郎，我说你是不是烫着了？”
秦钺放下茶盏道：“没有，叔叔，我只是感到有点突然，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七郎过了这个年就十五了，有些人家这么大的男孩子早就成婚了。我说三郎，我和你婶娘是来通知你们去参加七郎的定婚宴的，你怎么连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是不是七郎定婚，你不太高兴啊？”
秦钺连忙道：“哪里，叔叔你误会了，七郎是我弟弟，他定婚，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会不高兴？”
“那你怎么这么吃惊？”
“这个……叔叔，我还是和您实话实说吧！”
秦钺说着，叫过玛娅道：“这是玛娅姑娘，上次众乐坊开业时你和婶娘也见过的。”
玛娅连忙再次上前给秦淮仁见礼：“叔叔好。”
秦淮仁看看玛娅，只是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秦钺道：“叔叔，想必七郎和玛娅姑娘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您现在让七郎和别家姑娘定婚，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秦淮仁气哼哼道：“三郎，既然你先提起来，那我也和你实话实说了，以前我对七郎的婚事还不是十分着急，因为七郎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就想让他再玩几年。可正是我因为知道了七郎和这个胡女的事，才下决心早点给七郎定亲的！”
“您为什么非得要拆散他们不可呢？”
“因为咱们秦家是士族，既然是士族，子女谈婚论嫁就得讲个门当户对，如果让七郎娶个胡女为妻，那便是辱没门风，岂不是要让士林里的人笑掉大牙？”
“叔叔，胡女怎么？娶胡女为妻就是辱没门风？难道她们不是女人吗？”
“我没说她们不是女人，可她们是胡女，和咱们秦家门不当户不对，七郎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娶一个胡女为妻的！”
“叔叔，您的话恕侄儿不能赞成。您可以想想，自我大唐开国以来，有多少大臣和边将都是胡人出身，比如太宗和高宗时期的突厥人阿史那社尔和执失思力，不但成为了我大唐的高官，还做了我大唐的驸马，还有高宗时的百济人黑齿常之等人，哪个不是出身胡人？不说前朝，就说本朝，那霍国公王毛仲和大将军高舍鸡等人，不也都是高句丽人吗？他们的子女不是一样和咱们汉人甚至是士人子女婚配吗？就连千乘之躯的公主们都可以下嫁给他们，咱们秦家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士人之家，娶个胡女又有何不可？”
秦钺通今博古，他侃侃而谈，说得有理有据，一般人是很难反驳的。
想不到秦淮仁却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三郎，那能一样吗？不管是突厥人还是铁勒人，或者是百济和和高句丽人，他们的长相和咱们汉人本来就没有太大差异，何况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男人，而且都已经归化了我大唐，有的人甚至被当朝皇帝赐了汉姓，他们和我们汉人已经没有任何差异，如果七郎能娶他们的女儿为妻，叔叔怎么会不同意？”
秦淮仁说着，指指玛娅道：“你再看看她是什么人？长了一张雪白的鬼脸不说，还生了一头黄发一双碧眼，看着和妖怪又有什么区别？长得好赖倒是次要，你再看看她是什么出身，她不但出生在一个落难的胡商之家，而且还是一个靠陪男人饮酒为生的酒肆胡女，你让叔叔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儿媳进门？七郎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为妻，叔叔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士林之人和咱们秦家的亲朋好友？”
秦淮仁这话说得简直太狠了，他不但说玛娅长得像妖怪，还说玛娅是个陪男人喝酒的陪酒女，看来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玛娅留了。
再看玛娅，本来就生了一张白皙的脸庞，听了秦淮仁这番侮辱性的言语，现在脸上已经连点血色都没有了。不过玛娅还算大气，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即便不去寻死觅活，也早就哭着转身跑掉了。
尽管如此，玛娅的身子还是摇晃了几下。
见玛娅身子摇晃着，好像要摔倒的样子，李红连忙过去扶住了她。
七郎母亲也走过去，一边帮李红扶着玛娅，一边埋怨秦淮仁道：“我说孩子他爷，你不同意七郎娶玛娅姑娘也就算了，可你又何必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伤害这孩子呢？”
秦淮仁道：“我这是伤害她吗？我这都是为她好，是想让她彻底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我都把话说到这步田地了，如果她还不死心，那可就是痴心妄想自作自受了！”
秦钺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秦淮仁不同意秦威娶玛娅，并非真是因为玛娅是个胡女，归根结底还是秦淮仁这个人太势利眼了，如果玛娅的父亲不是一个落难的胡商，而是当朝的高官或者大将，秦淮仁早就乐不得地答应下这门婚事了。
尽管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秦钺还想再争取一下，于是道：“叔叔，玛娅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虽然他家里是开酒肆的，但那酒肆是他父亲开的，玛娅姑娘可从未陪别的男人喝过酒，实际上玛娅姑娘是个非常善良非常正派的姑娘。”
秦淮仁高声道：“那也不行，别说她是个开酒肆的胡女，就算她是汉人家女子，只要不是出身士人之家，我也不会同意她嫁入咱们秦家大门的！”
秦钺给秦淮仁添了一杯茶：“叔叔，您先不要动气，能不能听侄儿说几句？”
秦淮仁看看秦钺，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自从秦钺开了众乐坊后，如今的秦淮仁早已对秦钺刮目相看了。
秦钺心平气和地道：“叔叔，您想让七郎娶个士人家的姑娘为妻，讲究个门当户对，这一点侄儿完全能够理解，您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您为七郎想过吗？如果您强行把七郎和玛娅姑娘这对有情人拆散了，七郎这辈子心里能好过吗？我觉得为了七郎，您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比较好！”
秦淮仁道：“七郎还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等他上了些年纪，就会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苦衷的。何况在咱们大唐，子女婚嫁之事都是由父母说了算，我这个父亲还没死呢，现在还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