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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垃圾(上)

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方和布莱恩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下,迷彩服磨得破破烂烂,身上和手上都是血痕。这种疲惫脱力到毫无知觉的感觉方并不陌生,在梦里他经常这样抗击无穷无尽的敌人直到彻彻底底的力竭而死,因此他的求生欲远远超出常人。

当然这种锻炼好处也非常明显,这种压榨身体潜能的办法会最大限度地增强异能者在同一等阶下,力量的耐久度和身体强度,同时也能更好地掌握体力分配和技巧。就好比同样是二阶力量的异能者,全力挥出一拳的强度是一样的,但别人可能连续打出二十拳就已经力竭,而方可以打二百拳。所以布莱恩明明是三阶的力量,可昨晚几乎三分之二的石头都是方一个人搬的。

布莱恩此刻正躺在地上哀叹:“吃你一只烤老鼠,居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快扶我起来吧,不要再错过早饭了。”

方笑了笑,两人挣扎着互相搀扶起来,还没走到营房前,就听见一阵尖利的哨声,几名军官在操场上大声喊着:“集合了,三分钟全都滚出来站好!”

方和布莱恩只得转回身连滚带爬地跟着人流来到操场站好。

学员们东一群西一群,古古怪怪形形色色挤满了操场,什么样的人都有,其中一些变异兽化得非常严重,带有明显的荒野痕迹,他们大多是通过特殊渠道偷渡进来的,因为一般情况下,联邦很少发给荒野人公民身份。他们要么自生自灭,要么被掠夺资源的势力赶走或者杀死,所以荒野人通常都生活在最贫瘠资源最缺乏辐射最严重的地方,因此也更容易变异兽化。

招募中心副主任巴拉利站在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大声喊道:“我是施耐特州特勤总队招募中心的主任,也是你们的总教官!你们当中有一些是活不下去的,有一些是家族派来拉帮立派的,还有一些,我看纯粹就是闲得蛋疼过来找死的!”

巴拉利顿了顿,接着说:“我不是在吓唬你们,联邦特勤战士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训练营有史以来最低的淘汰率是百分之七十五,死亡率至少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现在给你们一次退出的机会,不想继续训练的站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巴拉利揪了揪尖利的下巴:“好啊,看样子你们都很有种啊,今年报名的人有点多,一千一百三十人,垃圾也特别的多,不过不要紧,至少有六百多个死亡名额来处理你们这些垃圾,现在就开始吧!”巴拉利说完挥了挥手,然后戴上一个头盔。

方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声响,他这才注意到操场四面各站着几名士兵,他们全部戴着头盔,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巨大的喇叭形的东西。接着方感到一阵眩晕,地面开始震动,营地周围烟尘四起,各种变异魔兽和变种人潮水一般涌来。

学员队伍像一堆聚在一起的苍蝇,轰然四散,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有的仓惶逃跑,有的抽出武器砍杀。方立刻拔出军刀准备战斗,他伸手想拉旁边的布莱恩,却发现他早已不知所踪。

魔兽大军无穷无尽,很快淹没了所有学员,操场成了一片血海,到处是残肢断骸,魔兽们踩着学员们的尸体大口撕扯咀嚼。一个学员被一只暴熊一扯两半,暴熊抱住他的下半身开始吞噬,那个学员仍然拖着满地的肠子往前爬,却被赶上来的变异狒狒们捉住扯得粉碎。目睹这一切的一名女学员惨叫一声直接昏倒,绝大部分学员甚至都忘了他们还有异能,忘了抵抗,只是徒劳地逃命。

方只是专注地战斗,对身边的一切不闻不见,就像每次在梦里一样,不断斩杀靠近他的所有魔兽,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全合成材料的军刀也开始变形。渐渐地,操场上的活人越来越少,方且战且退,不断寻找掩护。

最后,方逃进了训练营的办公楼,坚固的老式钢筋水泥建筑至少还可以抵挡一阵。他把所有重物都抵住门口,并堵住每层楼梯,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后直接奔到天台。

方站在七层高的楼顶放眼望去,兽潮汹涌,连绵不绝,根本望不到头。操场上已经连尸体都看不到,只有满地的血泊。方喃喃苦笑:“这届训练营的死亡率可能已经无限接近百分之百了,大概只差我一个了吧。”

方现在只能期待魔兽们失去他的踪迹以后会渐渐散去,可惜事与愿违,变异的野兽对食物比什么都敏感,饥饿的兽群吃完人后一部分开始互相撕咬,另一部分则疯狂地扑向大楼,想方设法接近方。

方锁住了通往天台的铁门,可野兽们实在太多了,它们一层又一层地重重叠叠,很快形成一座越来越高的兽山,从四面八方逼近楼顶。

方长叹一声,攥紧了军刀,他并不害怕,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麻木了,他只是忽然很后悔为什么不在楼里搜集一下武器,那样或许可以多抵挡一阵,不过抵挡再长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魔兽聚集,恐怕这一次真的要死了。

忽然方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想起巴拉利最后戴上的头盔,还有士兵们手里奇怪的大喇叭,为什么在郊区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魔兽潮?最可疑的是从一开始地上就没有一具士兵的尸体。难道是梦吗?可是除了躺在休眠箱里,方还没见过其他方式的梦境。

魔兽们已经攀上了楼顶,方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了,他本能地挥舞军刀迎上去,可是仅仅一秒钟的功夫就被兽群淹没。

当方感觉到自己心跳停止的时候,脑海一片混沌,忽然脸颊一片火辣,再度睁开眼睛,眼前是巴拉利凶狠的小眼睛,他啪地又重重扇了方一个耳光,怒斥:“装什么英雄,浪费老子的时间!”

方捂着脸看着远去的巴拉利目光呆滞,果然还是梦境,但操场上已经躺下了不少学员,有的被吓昏,有的甚至直接被吓死,站着的也有很多人在不断呕吐,只有极少数人保持正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方那么变态的梦境,一些异能者甚至从来没看到过魔兽,尤其是辅助类的异能者。

方转头看看身边的布莱恩问:“你没事吧!”

布莱恩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大范围集中梦境而已,这种程度的电磁干扰对我无效。不过看不出你倒是很厉害啊,最后一个苏醒。那混蛋奖励了你两个嘴巴,哈哈!”

巴拉利又登上了高台,大声道:“果然垃圾很多,做个梦而已,就倒下三百多个,这种胆小鬼当什么战士,等上了战场再死还不如现在就死,免得浪费联邦资源,不管死活都给我拖出去扔了!”

几个士兵开着卡车进入操场,拽起倒在地上的学员们一个个扔进车厢。

方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流露出一丝悲伤。布莱恩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混蛋说的没错,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方没有说话,他也知道结局就是这样。

在联邦,对异能者管理相当严格,异能者不允许从事普通职业,要么当兵,低阶的进常规部队,高阶的进特勤部队。要么做私人卫队或效力于大大小小的家族和雇佣军,如果都不想干,那么只能当强盗流贼。所有这些职业都有着超高的死亡率,所以普通公民觉醒异能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意味着放弃现有的职业离开家人,还可能早早死去。

但还有些普通人非常期待觉醒异能,甚至想尽办法打上一针药剂催化异能。因为匹配异能者高风险的是高佣金,与其庸庸碌碌地买梦求生,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拼死享受一场。

联邦对所有异能公民都记录在册并遵循严格的报告制度,发现觉醒异能者必须立即上报,知情不报者将被客以重罚甚至判刑。名义上,这是为了维持联邦社会秩序和纯种人的纯洁度,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和控制异能者。

当然如果异能者是大小家族的嫡系血亲又另当别论,规则向来都是权力和金钱联手制定的,何况出身高贵的异能者就算什么工作都不做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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