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如昔早上起床的时候,便听得随风说,司空幽冥一早就在门外侯着了,如昔想了想,轻笑地望着随风,道:“他给我找着文武双全的老师了?”
随风想到司空幽冥的表情,也笑了,道:“看他那表情似乎不像,一副怕你怪罪的样子。”
“让他进来吧!”如昔道。
司空幽冥这几天因为如昔的寻师要求已是焦头烂额,伤透脑筋,他贴出去的招骋书因报酬很高,曾来过不少的人上门,可却没一个是他认为符合要求的。直到昨天,有两个年轻男子上门来,一文一武,虽然是不同的两人,可是司空幽冥仍觉得非常的有戏,待查明了两人的身份之后,更觉得合适,也明白这两个人心高气傲,也不是谁都能请得来的,便私下答应了下来。本来以为不错,可是想到小姐跟他的提的要求,自己没有做到,原本云锦萃的事情小姐对她就颇有微词了,如果自己这次的私自决定再让小姐觉得奴大欺主,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这点,心中又是一阵忐忑不安。
如昔听着司空幽冥回报的话,轻挑挑眉:“你说谁?去年的武状元蓝渊和名满大龙的江南才子楚学文?幽冥叔叔,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司空幽冥实在听不出小姐这是高兴还是讽刺,低着头没有言语。
“也是,反正我爹不在,家里的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叔叔您,您就算塞给我一个话都说不全的老师,我也无可奈何,不是么?”百里如昔对司空幽冥给她找来的两个师父其实倒是满意,只不过她不喜欢司空幽冥之前那种对自己不敬的态度,这个态度,得让他改。
“小姐,属下真的是按照您所说的标准去寻找的,可属下真的找不到啊!”司空幽冥一脸委屈,看来自己还是搞砸了,小姐又生气了,他也无可奈何。
“你适才说,他们还向你提出了条件。”如昔说得慢条斯里,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他们都是少年才俊,也是需要不断学习和长进的,这样才能把小姐教得更好,所以,配合一下他们的时间,属下觉得是合理的要求。”那个清隽的少年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因为您的决定,为了配合他们,就得牺牲我的时间,您是觉得我打理家里的十几处庄子,太闲了吗?”她的声音平淡,却让司空幽幂感到压迫,他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做为下人,行事理应以主子的利益为先,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他真是被那两个少年一吹一捧给绕晕了头,小姐才接手家里的庄子,每天男装出行到很晚才回来,疲惫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现在还要因为他的决定,去配合两位公子的时间,去他们指定的地点学习……现在看来,他真是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他觉得在小姐面前无地自容了。
“最后,我还要付给他们高于市面上不止一倍的学费?”如昔看着他,声音冰冷。
“属下知错了,求小姐原谅!”司空幽冥恭敬的说道:“属下这就去回掉两位公子,定会为小姐找到一位满意的先生。”
“算了吧!”如昔叹了口气,道:“您是家里的老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就算您不为我考虑,我也不能让您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不是?就这么着吧!”听了如昔的话,司空幽冥更是羞愧难当,满脸通红。他让小姐为难了,可小姐却仍顾着他的颜面,不让他在外人面前丟脸,这让他情何以堪?
“谢小姐!”司空幽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如昔院子的,是自己真的老了吗?当初怎么不多为小姐想一想呢?真是该死!
秦岭牧场。
秦岭牧场是如昔家在长安城外一处庄子上的牧场。如昔与蓝渊的第一节骑射课便约在此处,因为如昔这段时间正在整顿这个庄子,便向蓝渊提出来这里授课,至于蓝渊来不来,她不关心,她不是司空幽冥,她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蓝渊静静的跟着如昔的马车到了秦岭的庄子,看着她带着一群丫头侍卫进了院子,看着她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巡视田地,他满脸疑惑,她一个皇家郡主,怎么会关心这些鸡毛蒜毛的小事?
“产量太低了,水稻的产量都是这么低的么?”她想起这个世界没有杂交水稻,这些她也一时捣鼓不出,便道:“我上次陪奶娘逛街,看到有买土豆和红薯的,我们多种一些,产量会很高。”
“那些都是从远处运过来的,价钱很高,咱们这边怕养不活,所以大家都不敢买来种。”老管家恭敬的回答。
“这些黑色的沙土很适合土豆的生长,这里的气侯好,红薯的生长环境要求也不高,咱们地里就可以种,多买些来,找些经验丰富的老把式来做,不要怕花钱,多试验几次,来年丰收了,就什么都回来了。”如昔耐心的说道。
“是!”老管家笑着应了,又带如昔看了山上的果园和菜园,还有山顶的大片茶园,如昔一一了解后,交待了一些事项,这才在马场选了一匹温驯漂亮的小白马,装上漂亮的马鞍,带上拜师要用到的礼品和食物,带看她的一行随从,这才慢慢悠悠的去了牧场。
蓝渊望了眼头顶的日头,这都差不多午时了,心下好笑,难怪带信的人让他不用来得太早,还好他之前过了早,不然可得饿肚子了。不过跟了人家一上午也不是白费,至少他对这位百里大小姐还是有了一定的认识,虽然至今为止,她并没有表现得像其他女孩那样聒噪和蛮不讲理,但毕竟与她还算不上认识,日久才能见人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蓝渊很想撕破那些豪门贵女虚假伪善的面具,但在他心中又渴望真正美好高尚的女性存在,所以,在蓝渊的心中,其实还是挺茅盾的。
看着白马上那娇小的人影,蓝渊眉头皱了皱:这儿小的身子骨能干什么?那么细的小胳膊小腿儿,能站得稳吗?拉得开弓吗?他表示很怀疑。
远远地望着草场上那风中伫立的蓝色人影,他身材修长,算不上魁梧,长长的青丝在风中飞舞,看起来格外飘逸。远远的对视了良久,如昔才带着她的随从们向蓝渊行去。
蓝渊面若秋月,色如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生得阴柔绝美,却是如假包换的男子,他很讨厌别人拿他的容貌开玩笑或与女子相比,非常的深恶痛绝。
“尊驾可是蓝先生?”随风早已来到蓝渊身边,她浅笑盈盈,从目光中透露出她的真诚与敬重。
蓝渊轻轻颔首。第一印象很好,看来,她身边的侍女调教得还算不错。
“随风奉小姐之命,在此恭候先生多时,先生请!”原来她是在等他的!蓝渊一上来就看到了随风,只是他没有在意,一直将目光交汇在他未来的学生身上。看来她还是有礼数的,至少她安排了一个很有礼貌,看起来很舒服的侍女在此地接待他。
如昔为他安排在一个与北方草原上的那种蒙古包里休息,里面富丽堂皇,别有洞天。蓝渊觉得很有格调,里面的陈设别致精美,毡垫床褥,洁净舒适,另有淡淡芳草清香弥散开来,呼吸一口,很是清爽。
随风跪坐在矮几边,为蓝渊盛上一杯鲜奶:“这是我们牧场这两天才新学会,提炼出来的鲜牛奶,经过加工提炼后没有一丝腥味,是小姐特别为先生准备的。”
蓝渊望着对面浅笑的随风,轻轻端起杯盏,一股奶香扑面而来,是很好闻的味道,确实没闻到令人作呕的膻腥味,轻轻抿了一口,居然很好喝!
随风见蓝渊唇边粘了些许奶汁,微微一笑,将一块绢帕递了过去,示意他擦去。趁着蓝渊不注意时,她偷偷打量着他,心道:嗯!司空大人给小姐找来一位很漂亮的先生。
她将之前准备好的六礼束修送上,然后将小姐请了进来。
如昔与蓝渊见礼,没有很繁复的礼节,只是见了礼,敬了茶。这是蓝渊之前要求的,他比较怕麻烦。
“没有见面礼,不知道送你什么,待以后了解了再补上。”蓝渊心安理得的喝了茶,淡淡的说道。
“好!”如昔双眼一眨,答应一声,静静的站着。
蓝渊没再出声,静静的打量着他的小徒弟。很小一只,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灵动可爱,嗯!的确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子。
“你的马骑得很好。”蓝渊说,那在远处看得清楚,她明显学过骑马,坐在马上很稳当,且轻松自如。
“谢谢夸奖,小时候我爹教的。”她不怕生人,即使面对他时,她说话的样子也很是自然。
“呵!你现在也没长大呀?”这孩子真逗,说话还挺老练的。
“我三岁时,我爹便带我骑马了,我很喜欢,先生喜欢骑马吗?”如昔笑问,眼中带着小孩特有的童真,声音清悦动听。
“还行吧!你爹也教你射箭吗?”蓝渊问得慢不经心。这孩子很奇怪,明明是秦王家的小郡主,却称呼秦王爹爹而不是父王,难不成她还有个爹爹?
“没教,但我有个弹弓,是司南哥哥送给我的。”如昔如实回答道。
“司南哥哥是谁?”蓝渊不解。
“我大姑姑的长子,他近几年生病了,身体一直不好,都很久没跟我一起玩了。”如昔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孩子一点。
蓝渊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长公主家的大公子,白司南!听说他之前很有才气,近几年不知得了什么病,便很少再听到有人说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