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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变动

卫明和宁墨围着一张竹几相对而坐,周遭的环境雅致怡人,这是宁墨一个朋友开的茶馆,因卫明找他有事,便选了这个地方,只是取其清净而已。

卫明扔给宁墨一支烟,宁墨笑着收下,却并不吸。

卫明挑挑眉,也不管他,自顾点燃了指间的香烟,烟雾缭绕升起,一抹熟悉的香味飘浮在宁墨的鼻端,他不觉笑笑,这个牌子的烟抽了这些年,也不见他试试别的换个口味,这小子倒是长情。

“政委昨天找你谈话了吗?”卫明的问话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嗯,你们不是开会已经定了吗?”宁墨答道。

卫明皱皱眉,“这事你怎么看?”

宁墨瞅着他一笑,“不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卫明不再做声,指间的烟头一红一暗的明灭着,想起了昨天开会时的情形。

有句俗话,群众看公安,关键看破案。刑侦这一块是公安机关的脸面,也是局领导关注的重点,但不管你刑警大队破了多少大案要案,只要有一起命案没破,这一点微瑕便可以掩盖你全年的工作亮点。

原本年初就有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未破,一直是压在众人心坎上的一块重石,谁知最近连发三起命案,整个刑警大队疲于奔命,却均是无功而返。

分管刑侦的景枫接连数日的不眠不休诱发了脑溢血倒在办公室里,因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躺在医院里动也不能动,刑警大队长李国强找到局长和政委主动要求撤职承担责任,与此同时市局的督办函也是一封接一封的责令限期破案。

面对这个乱摊子,局党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由卫明暂时接替景枫分管刑侦和经侦的工作,免去李国强刑警大队长职务,由宁墨接任,随后还对相关职位及人员变动作了调整。

别的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刑警大队长的人选上,局长季刚和政委丁志强发生了分歧,季刚属意宁墨,而丁志强推荐的则是经侦的饶强,因为卫明分管刑侦,转而征求他的意见,卫明心里想的是宁墨,但不好明说,只说了句能者居上,这时政治处的尚主任看了他一眼,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最后投票表决,参会的7个党委成员,宁墨得了4票,饶强只有3票,看到这个结果,丁志强不再言语,只是紧紧皱着眉。

卫明以前曾听宁墨说政委对他不错,所以丁志强在会上的表现让他有些疑惑,故而找了宁墨出来想要问个究竟。

“你知道吗?政委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呢。”喝了一口茶,宁墨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沉默不语的卫明笑道。

“哦”,卫明闻言有些诧异。

“是我们学校第一届的学生。”宁墨接着说道,“不过,他这人最讨厌拉帮结派,只要有能力,才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同校师兄弟呢。”

“他昨天说了些什么,对你……”卫明想了想,问宁墨,话没有说完,只是看着他。

“没有退路,硬着头皮往前冲,不步前者后尘。”宁墨边说边想,“政委这个人,从来不说多话,但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够人琢磨。”

卫明笑了笑,“这个位置可是烫手山芋,好接不好接的。”

“现在局里的事情有多微妙,有多复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宁墨笑着瞪了卫明一眼,“如果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我才不干呢,谁眼睁睁的往火炕里跳哇。喂,说真的,有我这号两肋插刀的兄弟,是不是特感动?”

卫明摁灭了手中的烟,望着宁墨的眼里溢满了笑意,“感动,当然感动。有你这样爱朝自己身上捅刀的兄弟,我怎么能不感动呢。”

宁墨闻言呵呵的笑了起来。

卫明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渐渐变得轻松,不论这里面有怎样的明争暗斗,早日破案对大家都有好处,对于宁墨,这是挑战却更是个机遇,只要越过了这道坎,前面的路应该会更平顺一些。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宁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朝着卫明眨眼一笑。

办公室里,张妍正认真看着政治处刚送来要给局领导传阅的文件,“耿逸任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夏琳见她呆着出神,探头一看后笑着打趣道,“就这一句话,看了这么长时间,还说两人没什么呢。”

张妍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脸却是渐渐的红了,马上换过一份文件继续翻看,“咦,夏琳,你来看!”张妍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拉过夏琳指给她看,“你怎么会……?”

看着上面的文字,夏琳懵了,怔怔的站在那里,张妍在一旁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夏琳忽然抓起那份文件朝着门外跑去,从来没有看见她如此的慌乱过,张妍一愣,随后跟着追了出去。

站在主任办公室外,贴着紧闭的房门,张妍紧张的听着里面的谈话。

“我不去。”夏琳的声音。

“组织上决定的事情,不去不行。”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我不想去,您帮忙给说说。”夏琳继续说道。

“说,我给谁去说,从办公室调人走,招呼都不打一个,你说我还能去找谁说?”张妍听到主任冷笑了一声,里面忽然沉寂下来。

片刻沉寂后,夏琳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去,我不想离开办公室。”平静的音调里有着坚决。

“你怎么这么拧呢,收拾一下,把东西暂时移交给张妍,明天先去政治处领通知单,再到刑警大队报到吧。”主任叹了口气,又说道:“刑警的李霞请了产假,正缺着人呢。再加上你本来就是学刑侦的,到那边,也算是学以致用了,听说是宁大队亲自点名要的你呢。”

张妍眼一瞟,看见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飞快的直起身子朝着办公室奔过去。

站在门外,卫明静静的听着里面传出的歌声,“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因为这一条都是档案室,鲜少人来,所以夏琳没什么顾忌,尽性的哼唱着,只是来来回回总是这两句。

刚才看见夏琳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走到办公室前顿了顿并未进去,反而转身走下楼梯,卫明见她神情有异遂跟在后面,随着她走到这里,看着她打开门进去然后将门紧锁,还是老样子,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习惯一个人呆着,哼着自己喜欢的歌来平复心境,他不由微微一笑,但想起她的神情却又忍不住皱起眉来。

一个在门内轻轻的唱,一个在门外静静的听,仿佛回到了从前,每当这种情形,她总是习惯一个人独自疗伤,而他惟一能做的,只是悄悄的躲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晚上回家的时候,慢慢的走在林荫小道上,天已是渐渐的冷了,夏琳举目四望,操场上没什么人,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有着说不出的疲累,她走到路边的花坛上坐下来歇息。

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去一个新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死过一次一样,这是夏琳很久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时正离开父母身边去读警校,很有感触,然而随着自己在人生中不断的离别经历,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深刻。

曾有过相处的同事说她孤傲淡漠,难以接近,其实她只是个很笨拙的人,不懂得怎么去经营人际关系,这么些年下来,除了钟丽,只有不畏冷落,愈挫愈勇的张妍靠近了她,成为自己的朋友。

夏琳还记得张妍当初的感叹:“你没事在自己身边设置个结界干嘛?来了一年多了,这局里还有一多半的人叫不上你的名呢。”

结界?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张妍拍拍自己的额头,“老天,你不会连玄幻小说都没看过吧,结界就是在自己身边营造的一个气场,闲人勿扰的那种。”

夏琳恍然大悟,不由莞尔一笑,张妍斜眼瞧了瞧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幕低垂,夏琳起身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站在门前,她好奇的看见门口摆放着一个糕点盒,拿起来,一缕甜香迎面袭来。仔细一看,盒面上的束带中插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打开来,上面写着:新邻报到,请多关照。

夏琳转身看向对面的那扇门,黄奶奶这么快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吗?前些天,她还给夏琳拿来自己酿晒的酸豆角让她尝尝鲜呢,望望门内溢出的灯光,夏琳慢慢走近前去,正欲举手去摁门铃,转眼瞥见怀中抱着的盒子,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想了想,她转过身来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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