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文晙原休息的地方喝着咖啡,不过好像就只是自顾自地在喝咖啡。谁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进行怎样的话题。
“谢谢你的Americano!”文晙原举了举手里的咖啡,“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美式啊?”
本来还在喝着自己的咖啡,听到他这样问,尹南溪顿了顿,脑子转了转:“之前看在天哥给你买的都是美式,所以就记住了。”说得很是自然,不过这也是事实。之前几次拍摄间隙,看到金在天出去给他带回来的咖啡都是美式,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显然,文晙原对尹南溪的回答有些小意外。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关注有关自己的小细节?不禁多想了一些。可是,下一秒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釜山和沈孝真的谈话。既然尹彻不是尹南溪的男朋友,那她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看着文晙原没有说话,尹南溪接着说道:“那天在釜山,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啊?”
听沈孝真的话,貌似文晙原是看到了尹彻和自己一起离开的。尹南溪想接近他,所以不能让他误会太深。
尹南溪忽然转了话题,而这个话题也正是自己一直想问却没敢开口问的。文晙原扭头看着尹南溪,觉得这女人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半天,却是开口问道:“尹PD···不是你男朋友?”
看着他憋得一脸通红,好不容易问出来一句,尹南溪没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文晙原见尹南溪没有回答,反而笑了起来,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了。就更窘迫了些。“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貌似自己刚才的问题的确是太私人了,以两个人目前的关系来说,似乎并不太适合。
“兄妹之间这是要**吗?”尹南溪笑得差点岔气,抚着肚子回答道。
“兄妹?”显然,更让人吃惊的是尹南溪的答案。文晙原愣是没反应过来、
“尹PD是我哥哥,所以那天他才会送我回家的。再说,有沈孝真在,谁敢和她抢啊?”尹南溪边解释边打趣。
“这样啊。”文晙原没想到尹彻会是尹南溪的哥哥,不过想了想两个人同一个姓,也该早些想到的。“那么,现在····到底有没有···”要是真的问出口,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看着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尹南溪真的是笑得肚子都痛了。“男朋友吗?”她爽快地接过文晙原的话茬,并注意到当她说出这三个字时,文晙原脸上一闪而过的明快。
文晙原见尹南溪这么直接得挑明了话题,反而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了。看着尹南溪,尴尬得笑了两声。
“张义阳和你说的?”尹南溪问道,不过也没等文晙原的回答,她就直接亮明了答案,“只是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因为孝真之前和我科普了一下张义阳的情史。”尹南溪点到为止,那意思就是:张义阳,你懂的!
“所以,和他开了个玩笑。”尹南溪耸耸肩,“恐怕经他这么一传,我就更找不到男朋友了。”
听到尹南溪亲口告诉他真相,文晙原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开心,便顺着尹南溪的话接了下去:“怎么会?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找不到男朋友?”
尹南溪本来还在笑,听到他这般说,收敛起笑容,转头静静地看向文晙原。显然,他被自己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文晙原略显羞涩地转移了视线,慌乱地呷了口咖啡,尹南溪发出更加爽朗的笑声。
“今天出来的时候,敏英前辈还在告诫我不要等成了剩女还嫁不出呢!”尹南溪想起张敏英的话,“不过,我离剩女的年龄还有几年,不着急。”
“总会遇到珍惜你的人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尹南溪,还是说给他自己的。
之后补拍了几场动作戏,演员也是累的不行。但是,拍摄似乎永远都是时间不够。简单的吃过工作餐之后,总算是等到了今天的重头戏。这一场哭戏是全局中一个相当重要的转折点。
李江土先是亲眼目睹了亲哥哥的死,回家之后又发现自己的母亲被人杀害,一天之内失去所有至亲之人,让他伤心欲绝,是他守着母亲的尸体痛哭的一场戏。
场景布置在室内。拍摄之前,文晙原和导演进行了简单的沟通。准备的时候还是和大家有说有笑的。
尹南溪在一旁开玩笑道:“一会儿哭的时候要不要借用眼药水啊?哭不出来怎么办?”
“要不要我现在就哭给你看?”文晙原扭过头来,说着就要酝酿情绪。
还在给他整理发型的造型师直接把他的脸掰回去:“麻烦专心点儿,你这么高,我本来就很累,不要再乱动了,好吗?”
文晙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正式拍摄开始后,尹南溪注意到前前后后一共设置了三台摄像机。因为场景布置在室内,空间并不大,也是为了让演员能够集中注意力,现场并没有留下很多人。第一遍,正面角度拍摄。当导演喊了“开始”之后,文晙原瞬间变身李江土,前一秒还是那个在和别人说笑的大男孩,后一秒立刻变身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剧中人物。
尹南溪静静地站在一隅的角落里,现场静得只听的到机器的运转声还有李江土的抽泣声。
他抬手,缓慢地掀开覆在母亲身上的杯子,他以为母亲是累了,所以在休息,可是被子上的鲜血说明了一切。他不愿意相信,将母亲揽在怀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你起来,起来啊!”声调也渐渐升高,抽泣也变成了嘶吼,他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水,那声声嘶吼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痛了心,皱了眉头。
现场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抱着已经离开的母亲,想要将母亲唤回来,却再也没有回应。
尹南溪突然觉得胸腔涌起一口闷气,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稀薄起来,胸口好闷。
“爸爸,你醒醒啊,不要吓楠曦,好不好···爸爸···”
在她的耳边突然响起那些声音,眼前闪现的是那间病房,还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抓着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对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是我的···都是我的···”
耳边文晙原的低声痛哭和脑海里传来的声音逐渐交叠,尹南溪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感觉胸口越来越闷。等她捂着胸口踉跄着来到室外,才发觉,脸上早已布满夺眶而出的泪水。那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她用手去擦,可是还是一直在流。
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弄得有些心慌。看到刚才的场景,当年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来得如此汹涌。而她,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梦到过尹成浩了。而刚才,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就像是昨天才经历的一般,让她痛得有些喘不过气,甚至连呼吸中都带着丝丝痛感。
在外边呆了半天,再也没敢进去。直到里面传来“cut”的声音。不过,那不过是完成了一个角度的拍摄而已。
当导演喊了“cut”之后,文晙原瞬间出戏,止住了自己的哭声。短暂的休息甚至还未来得及让他换个姿势。造型师上去帮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妆容,就在这短短的间隙中,他还是快速环顾了一下房间。没有看到尹南溪。
他悄声问着造型师:“有见到尹作家吗?”
造型师手里忙碌着,回道:“刚才你拍摄的时候,见尹作家出去了。估计是你哭得太难看,人家受不了了吧?”
不顾造型师的打趣,文晙原总觉得尹南溪不见了,有些奇怪。毕竟是她自己说要来现场看自己拍哭戏的,而且开始时,她确实是在的。现在还没有回来。可是,第二条的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他也没办法离开。只盼着下一秒就能看到尹南溪自己走进来。
而在外面静静坐着的尹南溪,仍然保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头被深深地埋进臂弯里。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尹彻小时候说她这样子像极了鸵鸟,以为只要把头伸进土里,那些烦恼就再也不会来侵扰自己。然而这些年下来,这已经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呆了将近十分钟之后,尹南溪从包里翻出一方手帕,凝视了几分钟,却没有用它来擦拭眼角的泪水,只是静静地拿在手里,看着。
“没事的,不过是场戏而已。尹南溪,清醒一点。”她喃喃自语道。用湿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将那方帕子放进包包的夹层,长舒一口气,还是鼓足了勇气,重新踏进了拍摄现场。
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轻手轻脚地站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已经是这场戏拍摄的第五条了。虽然文晙原的演技没话说,基本上都是一条过。可是导演为了后期剪辑能有更多的选择,要求从不同角度进行拍摄。所以每换一个角度,他就要重头哭一次。
尹南溪越过机器看到他的脸,可是比自己要花得多。在外面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再看到这场戏,耳边没有再响起那些声音。这一次,她反而是被文晙原的演技吸引,看着他的表演,她仿佛领略了他的心痛。应该说,不止是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的演技折服。他不是文晙原,而是李江土。
环顾四周,在场的每个工作人员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有的甚至也已眼泛泪光。导演看着显示屏,眉头也是紧紧皱着。
在一声响亮的“cut”之后,终于结束了最后一条的拍摄。
也许是因为哭得次数太多,又太过用力,以至于导演已经喊了结束,文晙原还是没有很快的恢复过来。他瘫坐在地上,从旁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纸巾,不停地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泪水。尹南溪了解,哭戏有时候甚至会比动作戏更耗体力,虽然身体未动,心却是最累的。演员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才能够哭得很真实,才能将观众带入情境。
文晙原坐在地上,旁边都没有人上去打扰他,任他自己在那里整理着情绪。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保持这种状态呆了将近五分钟。其他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地撤器材,准备移动场景。
他抬起头,突然笑起来,问着导演:“导演,我是不是哭得很难看啊?”
赵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称赞:“要的就是你的难看。放心吧,等剧播出之后,这场戏一定会成为名场面的。”
前半句是玩笑,后半句却是事实。尹南溪在旁边看着,也很确信这场戏肯定会成为整部戏中的一个名场面。
文晙原收拾好之后,抬头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尹南溪。原来不知何时起,她又站在了那里。目光温婉,看向他,眼中满是赞许。
可是细心的他还是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他故意想要逗笑她:“怎么,看我演戏太感动了吗?看来我的演技还真的是不错啊!”
“是你哭得太难看,笑得流了太多眼泪。”尹南溪揉揉自己的眼睛,刚刚明明已经补过妆了,看来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不过,你的演技真的不错。”这后半句倒是发自内心的肯定。
文晙原听到尹南溪的称赞,腼腆地笑了笑:“你这么夸我,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不是我弄哭的你就好,我妈妈可是跟我说过,男人不能随便让女人掉眼泪的。”
这句话,是宋京妍告诉他的吗?
尹南溪这样想着,没有接话。可是却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妈妈说,男孩子不能随便让女孩子流眼泪的。”
可能是今天想得太多了,总是想起一些当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