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庚生风尘仆仆,深夜才回到镇州的大院。他进屋换过衣服,趁着月色来到柴房。呆儿还没有睡,听见师父的脚步声忙坐了起来,剔亮烛火。
昆庚生的高大身影在烛火中映在窗户纸上,长长的压住窗外的一株杂树,树影下,也同样没有睡意的栋臣,尾随着师父隐身在树后,听着里面隐约的对话。
“呆儿,现在正是师父需要你的时候,你害不害怕?”师父的声音问。
呆儿已经到了要变嗓子的时候,有些沙哑:“师父,我不怕,我愿意随您做一番大事……”
树后的栋臣听得心惊肉跳,想不到,师父竟有这等来历,看来,平静的生活就要顿起波澜。
昆庚生在里面又交待了一些话,就要离开的样子,令栋臣不能再偷听下去,他轻步闪到墙跟,沿着一丛杂草溜出柴院。
柱臣与他同住一间屋,已经睡了一觉,正想起身撒尿,见栋臣衣衫整齐,揉着睲松的眼睛打个哈欠,“栋臣,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睡觉?”
栋臣忙挨上床头,伸手捂住他的嘴:“嘘,别大声……”
猛地被他连鼻带嘴的闷住,柱臣喘不过气来,“你……你……慌慌张张地找死呀!”他推开栋臣。
栋臣俯耳小声说:“告诉你件大事,师父的大事!”
柱臣听着脸色大变,不得了了,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栋臣平时聪明,此时也着急起来,在房里团团转的想办法。
“我们是师父救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看还是问明师父再说。”
两人躲在床上商量了半晌,才拿定主意,等天亮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次日,昆庚生神色如常,到戏院中转了一圈,栋臣两人一直找不到机会,心中有事便会走神,差点演砸,为此还挨了几句骂。
总算等到散戏,大家回到大院,昆庚生一个人在房里喝茶,栋臣提起胆子敲门进去,扑通跪了下来。
昆庚生早见他一日来六神无主,料想有事。
只见栋臣双目坚定地问:“师父,你可相信徒儿?”
见师父面色有异,栋臣便大着胆子将昨晚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师父,如果你信徒弟,就不该瞒着我们兄弟办这么大的事。”
听他此话,昆庚生眉色冷凝起来:“此话怎讲?你敢跟踪我?”
“师父,昨夜徒弟无意间听到你和呆儿的话,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会和师父一条心,愿为师父赴汤蹈火,请师父相信我们。”
柱臣在外面守着,此时也推门进来与栋臣跪在一起。两人既然已经知道,昆庚生也不再隐瞒。他不想令戏班平静的生活陷入危险,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不是手拿利刃的兵士,他更不想让昆香搅进来,本来他已打算这几天就让昆香与栋臣成亲,如果事败,也可以给昆香安排好后路。
他长叹一声,将往事缓缓道出,两人才知道师父的心里埋藏了如此巨大的伤痛。
昆庚生对栋臣道:“我知道你喜欢香儿,这几天就让你们成亲,也好了却我的一件心事。香儿虽不是我亲生闺女,却和我亲生的一般,我不想她受此事牵连,你们两个都是孤儿,能好好活着就实属不易,我不会让你们一起与师父涉险。”拳拳爱意发自肺腑,栋臣听到师父肯将香儿嫁给自己,脸上露出喜色,但柱臣的心却沉了下来。
昆香听到将要与栋臣成亲,娇羞的扭过脸去,心头如同撞鹿一般乱跳,昆庚生看着爱女哈哈大笑起来,终于,他的心可以放下了。
小户人家的婚事也不用怎么大费周张,他们在镇州又没有亲戚朋友,只是自己戏班子的人热闹了一天。
醉意浓浓的栋臣来到洞房,看到香儿头上顶着红盖头颔首坐着,师父信任交付的眼神尤在眼前,“一定不要让香儿知道,一定要保护好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