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夜色将明,东方的天空出现亮光,寅时将近之时,容少卿与马车回到容府。立刻号令,全府出发。因为寅时城门将要打开,大家要在城门开的时候顺势出城才行。城门口早已布好埋伏,以便接应大家。
那是怎样的一次逃离。家将男人护着女人,带着孩子。府里的老奴不少,母亲念旧,一代一代的老人都没有出府。这次,一个也没有留下。府里的细软不少,家当也不少,让他们能拿的拿,不能带的只有弃下。这些家人各自带着孩子老婆分散离府。只留下愿意追随的家将,战马十几匹,护着我和娘,还有犹在梦中的李柷,直奔城门。古东京有好几道城门,容少卿安排接应的在东门。东门守兵的人里面也有容家的旧将,是老管家的儿子刘成,从小在府里长大,现在也出息了,从军当个小官。
我早就问明了管家,并且派他与其子联系,待大队到了城门,他立刻放行。
自子时到寅时,我始终高度紧张,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事件。眼看到了南门,与母亲两人一个劲地念叨,母亲念着“阿弥陀佛”,我念“老天保佑,今天脱了难,我再也不好奇了。”如果不是我好奇触动了璇玑罗盘的机关,怎么也不会穿到这里。真是好奇害死猫。
突然,后面一阵炮响,嘈杂声中控鹤门统领谢崴带兵追来。
未到寅时,谢崴就领命提前布置,已不是第一次围攻何后寝宫,内禁们都很熟悉,快速到位。万支利箭指向宫门。但是,一直等到寅时一刻,也不见一个人来,谢崴暗叫不好。
盛乘风坐着暖轿,手捻着几根山羊胡子哼着小曲,为自己的妙计洋洋得意,今日又是奇功一件。朱温那个莽夫懂什么是运筹帷幄,他只不过是个只为杀人的恶魔,胸无点墨的白丁,要不是有我的辅佐,屡献妙策,他朱阿三能有今日?
八名轿夫抬着他晃晃悠悠来到宫门,远远看见谢崴连窜带跳狂奔而来,还以为有好消息。没料到谢崴张嘴就来一句:“不好,没有人来。可能漏底了。”
“那还不快去容府,别让他给跑了。”盛乘风连骂笨蛋,紧催轿夫转回头路,跑着去给朱温送信。
控鹤监是负责皇宫的内宫禁军,要出宫搜容府还得靠朱温的龙镶军,而调用龙镶军必须得有朱温的虎头令符。
等龙镶军集结完毕,追赶过来,我们刚来到东城门。城门管家的儿子刘成想要打开城门,其它兵丁听到炮响,回过神来,哪里肯让他开,就要拦截。刘成与他们打在一起,铁猛转眼马到,几个回合打散守城兵丁,拉开城门,我们的马车在前,由铁猛护卫闯出城门。而容少卿与众府将为了拖延追兵,落在了后面。
我只听见城门内杀声阵阵,火光冲天。父帅陷入重围之中。
大批龙镶军随后追出城,马车跑得慢,背后箭镞齐发,空中如同下雨,我们的车箱也不能幸免。
母亲抱着我,肩上和背上各中一箭,眼看呼吸减弱,声音嘶哑着喊我:“蓉儿,蓉儿,快走……”李柷也吓得面无人色。铁猛力敌追兵,自顾不睱,我们只有边躲边跑。
接着马匹也中了几箭,受惊飞驰,我们在路上颠簸不停,母亲疼痛地不行,再也支持不住,呼息渐止。我心如刀绞,抱住蓉儿母亲的尸体,大哭。
那是痛彻心肺的大哭。是我有生以来所记忆中的第一次大哭。我的母亲,刚刚还给予我母爱的蓉儿母亲,就这么躺在我的怀里。而我,在她的护持下,安然无损。
马车受惊飞速驰行,渐渐远离追兵。旁边的李柷早已惊吓过度,昏死过去。而我,则感觉身体飞起,飞进虚幻的空明中。
我回来了。
当我醒来,席地而卧,玉妃和银虎守在我身边。
我病了,昏昏沉沉,身边无人照顾。我也不想打电话给夏阳,她来了会问好多话,而我无法回答。睡了一夜,我才醒来,玉妃和银虎该饿了吧。我也饿了,起来倒了猫粮。两只小猫很懂事一般,跳到我怀里,不停地安慰着我。
在昏睡中,我不停地听见蓉儿母亲在唤着我:蓉儿,快走……快走……”
在家两天后,打电话给夏阳,请养猫先生暂时收养我的银虎,只有他才能养好银虎,让我放心离开。然后,收了几个快件,都是些必备的东西。
原本以为只需要提前策划就可以避免母亲被害,是我太大意,太天真了。我费尽波折提前赶到,以为可以改变历史,却仍然失去母亲,父亲下落不明,连救出的李柷也不知去了哪里?
几日后,我装好特别订制的多功能背包,换了件古式短打男衣,又照着梳妆镜仔细贴上一层密密的胡须,脸上涂上一层灰粉,头发用绢帕高束。我满意地眨眨眼睛,镜中那灰面胡须的青年男人也眨下眼。
抱定罗盘和端坐在上的玉妃,我瞬间飞了起来,穿过星光闪烁地太空,再次神游,不需花费的旅行开始了。
我来,是为复仇而来,为那相处几日的娘,为那无数被杀的无辜府将,他们只是追随我父而已,既没叛国也没反心,有什么理由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