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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露像

珠帘绣幕锦屏风,虽入桃源路未通,秦雨汉云今尽改,渔郎此渡岂相同,〖表白〗元宰既详汗衫诗句,况又嫡父梦中指示,明晓志贞生母无疑,何故又以戏言挑拨,子趣於母,甚属非礼,然有僧俗之分,难以造次,倘若不是,岂非一场笑话,更且毁谤出家人,礼上不合,所以将言打动他心迹,须得访其的确,才可认母,故而免不得要费许多周折,闲文少叙,再讲二人,当下游过了佛殿回廊,竟到了里面,〖生〗吓,姨太,这里一带房廊,是甚麽所在,缘何尽皆关锁在此,〖旦〗解元,这是师兄们的卧房,皆因他们今日不在,所以关锁在此,〖生〗吓,原来如此,呀姨太,你看这三间不锁的,是甚麽所在,〖旦〗吓解元,这就是我的卧房,〖生〗吓,原来是姨太的宝室,如此末甥儿要进去看看,〖旦〗吓解元,你此言就说差了,〖唱〗你是一榜解元郎,缘何说话太荒唐,佛殿回廊由你看,怎说要到我卧房,是实不应当,〖生白〗呀,姨太又来了,〖唱〗甥男并不话荒唐,姨太是长辈有何妨,若依南濠继母亲情面,外甥看看母姨房,有甚不该当,〖旦〗志贞听,暗思量,他的话儿似刀锯,(怪是怪他不得,)我们尼姑房内原无碍,(莫说我与他是外甥,姨母,)就是闲人看看也无妨,但是申郎遗像房中挂,倘被他看破机关怎主张,叫我一进难以来拦阻,只得开门放进房,〖白〗如此解元请,〖生〗姨太请,〖唱〗解元移步进芸房,地下方砖砌得光,两傍八把眉公椅,花梨木方桌摆中央,匾额一块高高钉,上书篆文净心堂,对联一副东西列,飞舞龙蛇笔法苍,上联是,一局乾坤容我懒,下联是,两轮日月任他忙,中间挂一幅敲碑画,原来却是苗庄王,天然几,退光黑漆描金式,供一尊,磁器观音只得三寸长,木鱼磬子分左右,琉璃灯一盏挂中央,烛台却用纱灯罩,炉内焚烧黄熟香,边摆部梁皇忏,西边摆部是金铡,左半边,靠桌橱一口,右半边,春台桌上摆文房,小小笔筒巧工刻,上雕的,太公渭水遇文王,银棕扎紫就拂尘尾,一柄如意是沉香,还有手卷狼毫笔,端溪名砚匣中藏,围棋双陆俱齐备,壁上瑶琴套好囊,斗方诗画名人笔,左右悬挂贴满墙,玻璃灯四盏红绒系,面前一带亮纱窗,〖表白〗要晓志贞乃是庵内支宾,凡有大官乡绅到来,都要他迎接,所以比众不同,〖唱〗此刻解元身靠窗台看,但见小小庭心滴四方,假山边栽种蓝田竹,金鱼戏水在花缸,几盆盆景多苍古,矮松短柏老榆庄,珠兰茉莉真有趣,还有墙边秋海棠,此刻解元看罢回身转,〖白〗吓姨太,我想出家人,难道夜里边不睡的麽,〖旦〗解元何以见得,〖生〗吓姨太,〖唱〗缘何单有房来没有床,芸房铺设多精致,夜晚睡宿在何房,〖旦白〗吓解元,这是外房,还没有床铺的,〖生〗吓,原来你出家人,也有甚麽内外房间的麽,〖旦〗便是,〖生〗如此内房在那里呢,〖旦〗还在里面,〖生〗吓,还在里面,〖表〗那解元周围一看,〖生〗呀,这又奇了,既说在里面,你看周围门户全无,却从那里进去,又仔细看了一遍,吓是了,我想你们,一定打从这口橱里边进去了的,〖旦〗嗳呀呀,果然聪明不过是你们这读书人,倒被你猜着了,〖生〗吓姨太,既然被甥男猜着,甥男要到姨太内房一看,〖旦〗嗳呀解元,你此言一发不是了虐,〖唱〗缘何这等无来由,缙绅子弟太轻浮,我们外房尚且不使人观看,岂可容君里面游,此事断然难从命,莫怪我空门女比丘,〖生白〗姨太又来了,甥是晚辈,看看何妨吓,〖旦〗这断难从命,〖生〗甥男偏要进去,〖旦〗偏不许你进去,〖生唱〗外,你这尼姑不见机,假作装腔太执迷,自古僧房无内外,偏我来时你不依,分明把我欺,〖白〗吓是了,我也明白了,想你们出家人,无非一味的势力,〖唱〗倘有现任乡绅到此游,你们就笑脸相迎礼数周,甜言蜜语多恭敬,千依百顺情意投,留齐留饭多讨好,相亲相近卖风流,〖白〗你道我徐元宰,又非现任乡绅,况且他乡异客,〖唱〗你道我家住山东籍,租房居住在苏州,又道我父亲罢职苏州府,破落乡绅看得丘,(老实对你讲罢,我家爹爹,)官不做时两榜在,况且我解元新中把名留,(不用别的,)只要送个贴子到吴县衙门去,羞役赶出你众光头,还有谁人来阻挡,那时快活逍遥任我游,〖旦〗志贞听,好耽忧,(嗳呀不好了,)唬得浑身冷汗流,欲待放他来进内,奈有贵升遗像未曾收,倘然不放他进去,庵堂恐惹祸根由,志贞此刻真无奈,(吓有了,)只得心生一计用机谋,〖白〗此刻志贞要拦阻,怎经得解元唇锯舌剑又怕他青年高发,无可奈何,只得心生一计,(吓,)解元,非是贫尼不肯放你进去,怎奈里边,甚是腌赞,未曾洒扫,犹恐亵犹了解元,请在此等一等,待贫尼进去,收拾乾净了,然後请解元进去,〖生〗如此姨太请便,甥男在此等候便了,〖旦〗解元请少坐,贫尼进去就来,〖唱〗志贞言罢急吼吼,开门既便到里头,解元外面偷张看,但见他性急荒忙把图画收,解元随後身进内,(此刻志贞无处藏匿,)只得放在床在被里头,〖白〗解元已到房内,只见志贞面容失色,〖旦〗吓解元,请请坐,〖生〗有坐,呀妙呀,果然好所在,怪不得姨太不许甥男进来,你看这般乾净,何用洒扫,〖唱〗内房比外房更清幽,天花漫板抹桐油,萧萧疏竹摇窗外,靠窗桌子两抽斗,香炉擦末真乾净,余香未尽篆烟浮,铜盆里面盛清水,香肥皂出处在扬州,小小衣架湘妃竹,便衣几件是绫袖,四只官箱分左右,两对朱红小柜头,八脚禅床朝南摆,青纱蚊帐白铜钩,陕西绒单能软净,席子名工出虎邱,荡荡丝棉洋绉被,元色青缎镶当头,白棉袖单能洁净,角上单挑大石榴,床顶上挂一个香橼络,黑线挑花素枕头,〖表〗此刻解元将机就机,〖生〗吓姨太,甥男有个毛病,〖旦〗解元,有甚麽毛病,〖生〗这毛病,真正不好,〖旦〗却是为何,〖生〗见不得床铺的,〖旦〗吓,见了床铺便怎麽样,〖生〗见了床铺,这个身躯,登时就倦起来,要睡了,〖旦〗吓解元,睡是睡不得的虐,〖生〗吓,不相干,倦得紧,要睡了,〖唱〗可笑书呆太放刁,做作装腔伸懒腰,志贞此刻魂飞散,遍身发抖好心焦,〖旦白〗嗳呀解元,请尊重些,不要如此,外边去,〖生〗吓姨太,请开,我要睡了,〖唱〗将身睡倒床儿内,(嗳呀甚麽,)甚麽东西亢了我的腰,疼痛实难熬,他就要取况殿开看,诘真下卷接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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