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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十字排

一日得见我郎归,(姐姐,小生奉揖了,)二目交流紧锁眉,(为何见了小生,掉下泪来),三年你耽搁何方地,(小生在苏州),四季衣裳亏了谁,(亏得好朋友),五个指头轮流算,(算些甚么),六封书信请郎回,(这是有的),七次恩情全抛撇,(小生怎敢),八宝珠环赠与谁,朱环在小生箱内,九月约定成夫妇,(这是小生失约了,)十情负义算王魁,(小生有下情告禀,)十情告禀美红妆,(请教)小生九意要还乡,(为何不来,)只因八月中秋身得病,(得的甚么病),七情伤感命几亡,(病中可曾见我书信),六封华函全接到,(见了便怎么),五脏发烧痛断肠,(为何不请医调治),四处名医都请遍,(可曾医好,)三更常梦转回乡,(便怎么,)二次欲要寻短见,(为何不死,)一心撇不下女红妆,(既有此心,早该回来,)今朝特地回家转,(此刻来做甚么),要与姐姐叙鸾凰,(啐)既在真心来见我,(并无假意吓),今日应该陪礼忙,(小生早已陪过礼了,)还要依我十件事,(那十件),听我从头诉与郎,(请讲),一不许你去远游,(小生再不敢出门了,)二不许你恋青楼,(小生不敢,)三不许你赌博场中去,(这是小生不会的,)四不许你窍玉把香偷,(有姐姐在此,)五不许你茶坊酒肆坐,(这有何防),费钱虽小学轻浮,(如此小生不去了)六不许你带月更深走,(步月何疑),感冒风寒奴耽忧,(多承台爱),七不许你仝朋友来饮酒,(不过散闷而已),为恐你,酒醉失言把机关露,(我岂不哓),八不许你庵堂里逛,(无非瞻仰佛像吓),怕只怕,年少尼姑把你勾,(不敢败坏法门,)九不许你把亲对,(为甚么),你有了妻房把奴丢,(呀,姐姐那第十件呢,)十不许你把龙阳子弟耍,(小生不好男风的吓,)天天陪奴在高楼,(岂不要闷杀小生了),闷来与你把丝弦理,渴来自有香茗润你的喉,闲来与你把围棋下,打盘双陵解你的愁,你要穿鞋袜奴与你做,缺少衣裳我箱内有,倦来奴的锦被牙床与你睡,醒来我厨内有珍羞,我在闺中把针黹做,你在傍边看春秋,虚来自有人参补,醒来奴在闺中解你的愁,奴家容貌不算丑,君子须要访好逑,你不娶来我不嫁,相守相伴到白头,何必远方游。

劝友

春光明媚艳阳天,百草萌芽颜色鲜,知心朋友闲谈论,(贤弟吓),你听愚兄劝一番,世间万恶淫为首,古来百善孝为先,常言我不淫人妇,我的妻了谁敢奸,(大兄吓),酒色财气四个字,那个为人心不贪,一世光阴能有几,人生不乐枉徒然,(贤弟吓),纣王宠爱妲己女,败坏商朝六百年,炀帝喜爱忧花色,社稷江山不保全,(大兄吓),刘阮误入天台路,白牡丹相遇洞宾仙,牛郎织女把银河渡,爱色贪花武则天,(贤弟吓),张有德为了玉节妇,李克成潜谋激怒天,董吕争夺貂蝉,女双双性命不保全,(大兄吓),张生佛殿把莺莺看,後来功名成就永团圆,潘必正庵堂相遇妙常女,饯别秋江赠玉簪,(贤弟吓),潘金莲相好西门庆,武松杀死酒楼前,张文还为爱阎婆惜,三更索命丧黄泉,这都是水性杨花女,可曾见,露水夫妻把後代传,(大兄弟),秦种独占花魁女,郑元和相好李亚仙,二人俱系青楼女,後来得结并头莲,无奈野花偏有味,家花怎比野花鲜,妙趣不可言。

醉归

〖生白〗欲觅桃源渡,渔郎赠锦州,小可秦种,自在西湖塘得见花魁之面,使我欲心痴想,每日积攒三分,凑得十两银子,先付与王家九妈收去,邀我今晚,在他卧房与美人相会,适值美人又到西湖塘赴席去了,此时还不见回来,〖咳〗秦种吓秦种,你好薄幸也,〖唱〗终朝辛苦度春秋,总有情怀只索休,何辛今宵在此处,傍花妆自问几时休,香风馥馥时相送,画眉笼内啭姣喉,直等到银蜡高烧掩绣户,一湾新月上帘钩,好叫我,春兴满怀难以忍,〖咳〗美人何故被霸留,〖浮〗配合不求月下老,囊中只要有花银,美阿姐,你好好的搭在我的肩尖上,回去罢,〖旦〗空度光阴堤边绕,为泛知音入醉乡,奴花魁,自听姨娘劝妆之後,只得暂住烟花,来往的都是王孙公子,不过寻常之辈,并无一个称意的人儿,今日又被俞太尉相邀,西湖塘赴席,被他们惹动情怀,不觉吃得大醉,〖浮〗我教你少吃几杯,偏偏吃的这样大醉,〖旦〗正是易求无价宝,难见有情人,鸨儿回去罢,〖唱〗月郎星稀夜光悠,〖浮〗美阿姐回来了,〖付〗我儿回来了,有客在此,〖旦唱〗归来乘醉倦双眸,〖付〗上楼去罢,〖旦〗上高楼意觉浑无力,〖付〗我儿,有客在此,〖旦〗忽闻有客懒抬头,〖付白〗儿吓,他是临安有名的,慕你才貌而来,〖旦唱〗说甚么有名豪宦官家子,使我心中不觉意绸缪,〖付白〗儿吓,过来见了礼,〖旦〗在那里吓,〖付〗喏喏在这里,〖生〗请了,〖旦〗请请请了,嫂吓,不认得他吓,〖付〗此人都不认识得的,天天在我家门首,只个只个卖,〖生〗岂有此理,〖付〗贱人,还不下楼去,〖丑〗秦小官,我还饶了你一个油字,〖旦〗娘吓,孩儿醉得紧了,要睡了,〖付〗儿吓,有客在此,你还不得睡,〖旦〗醉得紧,要睡了,〖唱〗醉後欲眠休饶舌,上鸾衾自去抱枕头,〖付白〗我儿醒来,〖生〗吓,妈妈,不要唤醒他了,他是酒醉之人,由他睡罢,〖付〗秦小官,你坐坐也睡罢,〖生〗是,妈妈请便,有茶取一壶上楼来,〖付〗丫头取捐上楼去,〖丑〗来了,闭上窗前月,何方酒後茶,半夜三更,要汤要水,我一个人,拿茶上楼,有些冷清清的,不免待我唱一个小曲儿,开开心罢,(随意唱一曲)秦小官,茶在此,〖生〗摆着,〖丑〗秦小官,我看你有些呆气,〖生〗却是为何,〖丑〗你花了许多银子,要与我家美阿姐睡一觉,他已吃的这样烂醉,就睡了也没趣,〖生〗依你便怎么样,〖丑〗依我一些也不难,你回去取三百个铜钱,赎了我的身子,同你作个长久夫妻,日里睡也罢,夜里睡也罢,岂不是一对好夫妻,〖生〗岂有此理,惹厌得紧,〖丑〗来哟,我还是个原封头呢,〖生〗吓,快些放手,吓,妈妈,〖付〗丫头下楼下,〖丑〗嗳唷,你肯了我还不肯哩,正是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小肚子急扌邦扌邦的,要撒尿哉,〖生〗这是那里说起,倒被这丑丫头扰了半日,待我闭了房门呀,大姐吓,美人〖唱〗见他是,醉态沉沉香汗流,微微娇息出还收,慢云他的房中乐,(若说我秦种是),好比户生得枕头,〖白〗妈妈叫我坐坐就睡,难道坐到天明不成,吓,有了〖唱〗我也和衣眠半枕,虽隔衣衫且喜并联头,〖白〗你看这床锦被,他压住在身子底下,岂不要冻坏了他的娇躯,〖唱〗我忙取衣衫轻覆他的体,〖白〗他是酒醉之人,醒来定然口渴,〖唱〗我是暖好香茗茶一瓶,见他醉庞儿分外娇姿艳,妙不过的玉腕还将粉颈勾自古春宵一刻千金贵,(呀,我也顾不得了,)急急忙将裙带抽,〖旦白〗我要吐,〖生〗嗳哟,这便怎么处,〖唱〗见他是,春山紧绣樱桃启,〖白〗若吐脏了这床锦被,岂不可惜,吓,有了,〖唱〗急急忙忙将衣袖兜,〖白〗还好,幸喜未曾吐脏了甚么东西,待我藏过一边,〖旦〗我要茶吃,〖生〗有茶,〖旦〗太热,〖生〗可好,〖旦〗还要,〖生〗还有,〖唱〗边斟敬送把娇喉润勤劳奉送甚绸缪,(大姐,茶在此,又睡着了,)欲思了却相思债,恐他梦入襄王难应酬,惊动娇躯恐不美,徒将辛苦变成仇,望梅止渴消春债,权将心猿意马收,恨不能与他常亲近,(不要说别的),就是那,枕边兰麝更风流,〖旦白〗醉後娇无力,情幽梦异乡,醒来无别话,灯影照残妆,〖生〗小可奉揖了,〖旦〗你是何等样人吓,〖生〗小可昨晚待奉不周,多多有罪,〖旦〗吓,我昨晚回来,就是这样和衣而睡的么,〖生〗正是,〖旦〗曾记得吐过,〖生〗没有吓,〖旦〗还好呀,又曾吃过茶来,难道是梦中不成,〖生〗吐是吐过一次,〖旦〗这脏巴巴的东西,吐在那里,〖生〗小可又恐吐脏甚么东西,只得将衣袖兜收,〖旦〗在那里,〖生〗在床侧,〖旦〗待我看来,〖咳〗可惜吐脏了你一件好衣服了,〖生〗小娘子说那里话来,小可粗布衣衫,得沾小娘子的沫力,实为万幸,〖旦〗到是一个有趣的人儿,你且请坐了,〖生〗请,〖旦〗请问尊姓大名,府居何郡,一一请教,〖生〗小娘子,若不嫌絮烦,待小可一一告禀,〖旦〗愿闻,〖生唱〗蒙动问,剖衷肠,秦种微名贵汴梁,〖旦白〗汴梁与我同乡吓,〖生〗小娘子也是汴梁,〖旦〗正是,〖生〗实为有幸吓,〖旦〗请问尊翁,〖生唱〗父镇延安遭兵变,〖旦白〗原来是位公子,失敬了,〖生唱〗拆散双亲只得落异乡,〖旦白〗此间可有亲戚么,〖生唱〗我是囊空无底也无亲,〖旦白〗既无亲戚在此,作何生理,〖生唱〗权为糊口作卖,〖旦白〗卖甚么吓,〖生白〗说出来又恐小娘子见笑,还是不说的好,〖旦〗一定要请教,〖生白〗惶恐,吓惶恐〖唱〗权为糊口作卖油郎,〖白〗惭愧惭愧,〖旦〗原来是卖油的,闻得我家丫鬟说,门前有个卖油的主顾秦小官,敢是你么,〖生〗正是,〖旦〗你卖油怎得到此,〖生唱〗自从西湖逢邂逅,痴心妄想雀求凰,〖旦白〗如此说,为我而来的吓,〖生〗正是,〖旦〗你为了我费多少银子,又害你一夜无眠,又吐脏了你一件好衣服,你可怨我么,〖生〗怎敢怨小娘子,〖唱〗得近娇躯称万幸,惭愧些须何可当,〖旦〗此念还是几时起的,〖生唱〗小可痴心还是旧岁起,〖旦白〗今日去了改日可还来么,〖生〗改日么,〖旦〗吓,〖生〗不来了,〖旦〗不来了么,〖生〗来是要来的,〖唱〗又怨运蹇时乖无福当,〖旦〗听他言语不慌唐,意合情投奴的腔,籍贯同乡遭兵变,同病相怜情惨伤,〖白〗秦小官,可曾娶室否,〖生〗只为家寒未聘,〖旦唱〗幸喜幽人还未娶青春正好配鸾凰,(虽由卖油非品),志诚可敬秀衣郎,我是久欲从良无佳偶,若能嫁一个知心着意郎,愿穿几件布衣裳,正欲言谈把衷曲诉,只见窗外微微有亮光,〖生白〗天明了,小可要告辞了,〖旦〗天还尚早,为何就要去,〖生唱〗又恐蟾宫来贵客,(小可经纪人吓),恐被傍人话短长,〖白〗告辞了,〖旦〗你且再坐片时,我还有话说,〖生〗如引小可再坐片时便了,〖旦唱〗抬身起,细思量,手拿钥匙开衣箱,取况花银二十两,〖白〗秦郎走来虐,〖生〗小可在,〖旦唱〗莫嫌轻亵且收藏,〖生白〗小娘子的银子,叫小可如何领收的起,〖旦〗痴了,我的银子,是来的容易吓,〖生〗既如此,小可权领了,〖旦唱〗秦郎吓,劝君此地休来到,此处是,弃旧迎新是惯常,可知有钱的到此多欢娱,费尽金银无底囊,犹如紫燕衔泥填洋海,〖生白〗小娘子金玉之言,小可一一领教,〖旦唱〗秦郎吓,我与你,是情投意合正难忘,恨天明,未剖衷肠话,你是一夜无眠又少衣裳,〖生白〗少穿一件也不为冷,〖旦唱〗奴有一件贴体棉衣你穿了去,可晓得黎明风最凉,〖生白〗承赐多谢了,这件衣裳待我带了去,自己浮罢,〖旦〗我叫丫鬟洗净了,改日来取罢,〖生〗小可粗布衣衫,怎敢有劳尊使,还是自己带去了罢,〖旦〗如此越法有趣了,〖生〗小娘子请留贵步,〖旦〗待我开了房门送你下楼,〖生旦同唱〗双双移步将楼下,并香肩挽手绕回廓,〖旦唱〗再四叮咛重嘱咐,四目相连情更伤,(秦郎吓,)劝君此去须保重,(你是异乡人吓,)须要知寒知熟自堤防,〖生白〗小娘子肺腑之言,小可回去自当留意,小娘子请回绣阁,小可就此告辞了,〖旦〗如此去罢,〖生〗是,请了,〖旦〗吓,秦郎转来,〖生〗小可在,〖旦〗银子呢,可曾收好,〖生〗银子没,收好了,〖旦〗请了,〖生〗请了,〖旦〗吓,秦小官请转来,〖生〗小娘子,小可在,〖旦〗秦小官,你今日去了,改日可还来么,〖生〗改日么,不来了,〖旦〗果然不来了,〖生〗果然不来了,〖旦〗唔,〖生〗来是来的,〖旦〗,便怎么,〖生〗只怕力不从心,〖旦〗好个力不从心,如此去罢,〖生〗是,〖旦〗请了,〖生〗请请请了,〖旦〗秦小官转来,〖生〗小娘子,还有甚么说,〖旦〗吓,没有甚么说了,请了,〖唱〗依依不舍泪两行,〖旦〗未知何日得成双,〖同唱〗直等到戏串连环在雪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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