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翻滚的碎雪,仿佛巨兽抖落的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
辽阔的黑色冻土在接连几天的大雪之后,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
这已经是极北之地了,连绵不断的冰川仿佛怪兽的利齿般将天地的尽头紧紧咬在一起,地平线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冰面之下。
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天地间吹出一阵又一阵仿佛狼嗥般的凄厉声响。纷乱大雪里,拳头大小的一个幼小小孩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天地尽头的冰川深处走去。
凛冽的寒风将他头上的银白色兜帽吹开,深蓝色袍子,被风吹得猎猎翻滚。他金色羽毛般浓密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瞳眸闪烁着急促的光芒,雪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在空中飘飘落落。风仿佛刀刃般吹过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脸颊本该泛着五六岁儿童特有的红润,但此刻,却只是一片苍白,他的瞳孔里是无边无际颤抖的恐慌。
两边高高耸立的冰川崖壁在前方渐渐收紧,变成一个越来越窄的峡谷,前方遥远的天地尽头,冰川崖壁合在了一起,只露出一个阴森幽暗的无底洞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天地间翻滚的雪花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动进那个黑色的洞穴,然后就消失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仿佛被什么吞噬着……
“吱——嘎呀——”
“吱——嘎呀——”
来自洞穴深处的声音。
仿佛某种来自地狱的巨大昆虫的尖叫,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声音初听起来仿佛是巨大蜘蛛被烧死前的惨叫,但是听久了,却透露着一种瘆人的快感,变成了类似于小女孩的尖叫,那种混合着剧烈痛苦和疯狂快意的迷幻尖叫声。
小孩已经站在洞穴的门口。
突然,风停了..
所有的声响都仿佛被面前这个巨大的洞口吞噬了。
庞大的寂静里,只剩下不时响起的那种切割金属般的刺耳尖叫声。小孩的瞳孔里翻涌着混沌的光线,他的表情看起来极其惊恐,但是却又呈现着一种混沌的向往,看起来让人后背发凉,一双瞳孔兀自颤抖着,仿佛两摊熔化开来的金漆。
小孩睁着他的双眼,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洞穴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压抑的寂静里,突然传来一丝声响,沉闷却轻微,仿佛血液在逼仄的血管里奔流时的汩汩声。
转头,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那里,嘴里做着不知是什么的口型,小孩想进一步过去听,起步,不见..
小孩低下头,又把目光转移到洁白的冰面上,一丝青黑色的仿佛静脉血管一样崎岖歪扭的东西,从洞穴里不快不慢地朝自己脚下蔓延而来,仿佛一小股冰面下正歪歪扭扭往前流动的黑血。他蹲下来,低下头,似乎有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力拉扯着他整个人往那股黑血静脉靠近。他埋下脸,仿佛想要把那丝诡谲的东西看得更清楚似的,一寸一寸地将脸庞压近冰面,但是,他却并不知道,他那张精致而白皙的面容上,正一点儿一点儿浮现出蚯蚓般密密麻麻的静脉血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他的琥珀色瞳人在逐渐靠近冰面的过程里,逐渐地变为混沌的血红色,仿佛几尾血红的金鱼游动在他的瞳仁里。头发也渐渐变成黑色..
“啊!”唐玄冰从梦中惊醒,“原来,又是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