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呼划破了宁静,苏仁霍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海中兀自残留着刚做的噩梦:混乱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然后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汹涌而来的火焰。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仔细一想,当时周围每个人的表情都历历在目,如在眼前,就好像一场惊险刺激的动作大片,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重复着。
“虽然是梦,但也未免太真实了一点吧,简直就是身临其境,难道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今天坐的飞机会出事?”苏仁喃喃说着,伸手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大汗。
“公子没事吧?可是刚做了噩梦?”
突然间一把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仁悚然一惊,回首望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之中,一个老者屈膝跪坐在他旁边,带着友好的微笑看着他。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不是睡在柔软的席梦思上,而是睡在一堆干稻草上,而所在之地也不是自己的小窝,而是一间破旧昏暗的木房,除了跪坐在身边的老者外,房子的另一边还挨墙坐着四个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陌生的环境,让本就因为噩梦而加速的心跳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在哪?”
“老朽是蔡府的管家,公子唤我阿福即可。至于这里,”老者的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叹气道,“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庄子,我等被黄巾贼追击,受困于此,虽然……”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
黄巾贼?!你TMD在逗我?苏仁瞠目结舌,心想这到底是做梦还是你在演戏?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转头望去,见是一个神情严肃目露凶光的男子,而令苏仁吃惊的是,他身上穿的似乎是……甲胄?
那人站在门口,厉声喝问:“刚才是何人喧哗,所为何事?”
苏仁看到身边的老人明显抖了一下——显然是慌的,接着转过身来,拱手说道:“大人见谅,这位公子昏迷已有数日,大人您是知道的,刚才想是做了噩梦,这才一惊而醒,绝非有意喧哗。”
苏仁能感觉到门口的“大人”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道:“既如此,此次便算了,切不可再犯!”说完转身便走,留下了未关的门。往门外看去,天色橘黄,显然正是黄昏。
我已昏迷数日?苏仁莫名其妙,我昨晚上明明还在家整理资料,准备今天坐飞机去米帝开会,好好地昏什么迷?
一念及此,一个可怕的念头倏地闯进脑中:难道,飞机失事并非做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
片刻间,汗湿背脊。苏仁向来自诩聪明,但遇上了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千头万绪一齐迸发,真去想时又什么都抓不住,仿佛一片空白。
“穿越?怎么可能……这种跟神话传说一样虚无缥缈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苏仁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动了动嘴,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此刻的他,已经被穿越这个可怕的念头彻底震惊了。
“呜~呜~呜——”一阵突兀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惊醒了几乎陷入疯魔的苏仁。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虽然在做学术研究的时候,常常会为了某个问题的答案而废寝忘食,达到忘我的境界,但他从不会在没有答案的问题上浪费时间。而穿越,恰恰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因此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外界的异动很容易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穿越,也许此刻的我已经死了。想到那可怕的一幕,苏仁心中暗暗一叹,或许,这就是天命?
苏仁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走到门口处,入目只见一片荒凉,四处大多是残垣断瓦,只有少数房屋还保留着完整的结构,但也是跟他所在这间一样破破烂烂的。老人刚才说这是个废弃的庄子,果然没错。
好在这庄子虽然破烂,外围的围墙还是残留了不少,加上这庄子并不大,苏仁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围墙边有士兵在巡逻,也有一些士兵正在搬来土砖、石块、木头等来修补围墙。刚才那老人说,被黄巾贼追击,受困于此?那么“我”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对面是一片低矮的小山,苏仁盯着这些山,脑子迅速转了起来。以前看了不少穿越小说,里面的主角几乎都是一醒来就拥有了宿主的记忆,对自己的身份清清楚楚,怎么我就没这种事?看身上这套衣服,还有披肩的长发,再加上刚才那老人的话,显然我也是跟别的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夺舍魂穿,可我为什么连一点原来的记忆都没有?
“公子,您大病初愈,外面风凉,别吹坏了身子,还是进来歇息吧。天快黑了,那帮军爷可不许出去的。”
头绪还没理清,身后就传来了老人的声音,苏仁心中一动:这老伯口口声声叫我公子,莫非我也是哪家的少爷?但从他刚才说的话来看,貌似他也不认识我啊。苏仁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转身问道:“福伯,咱们到底……认识吗?为什么你会叫我公子?”虽说老人刚才让苏仁叫他阿福,但出于对长者的尊敬,苏仁还是叫了一声福伯。
福伯答道:“公子衣饰华贵,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家。加之您是在马车上被发现的,这身份就更不一般了,老朽虽然不识得您,但叫您一声公子也是应当。”
苏仁暗暗点头:原来如此。汉朝的织绣技术虽然已经比较发达,丝绸也逐渐普及,但对平民来说仍然是奢侈品,普遍买不起的,就像这个自称蔡府管家的福伯,身上穿的都还是麻布短衣。而马车也是一样的道理。至于那些富商大贾,哪怕赚的钱再多,汉朝也有法律明确规定不许骑马乘车,那就更不必说了。
想到这里,苏仁不禁对自己的身份颇有期待,只可惜他对这副身体的一切相关事情都想不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心中颇感无奈,想了又想,抱着一丝期望问道:“福伯,那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别的人?”
福伯摇头道:“没有。若非如此,公子自有下人照料,老爷也不必叫老朽多此一举了,而公子也不会跟我们一样受困于此了。”
这么说我还是被你们拉进坑里的?苏仁大为郁闷,但转念一想,这身体的原主人不知为何独自一人昏迷在荒郊野外,就算自己趁这个机会夺了舍,醒来发现自己孤独一人,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又无人可交流,恐怕情况比现在更惨,于是也就释然。当下应道:“若非你们救了我,只怕我早已曝尸荒野,就算想受困于此也不可得,因此还是要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至于当下的情形,福伯能否跟我说说?或许我能提供点帮助也不一定。”
不管自己到底是谁,终究还得活着离开这里才有将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苏仁的脑子在这一刻还是很清醒的,所以急于了解目前的情况,以求能想到个脱身之计。
福伯虽然热心,但要他简明阐述当下情形,囿于才能,却是颇见困难,一开始还给了个讲故事般的开头:“本来,咱们这支队伍从吴郡出发……”
苏仁打断了他:“请说重点。”
福伯愣了愣,不太明白什么是重点,又道:“昨天一早,咱们刚启程……”
苏仁再次不客气地打断:“还是我问你答吧。黄巾贼多少人,咱们多少人,双方装备、士气如何?”
虽然被两次打断,福伯却也不恼,如实答道:“黄巾贼听说有五千多人,咱们的官军只有一千人,至于装备、士气这个,老朽惭愧,实在不懂。”
五千对一千,兵力上确实相差悬殊,不过黄巾贼的装备是出了名的差,又从未经过正式训练,而汉末的官军虽然无能,好歹还有制式装备,也有一定训练,只要士气可用,未必不能一战,怕就怕官军士气不振!
沉吟片刻,又问道:“黄巾的主将是谁,我军主将又是谁?”
福伯大摇其头:“一听说被黄巾贼盯上了,大家伙忙不迭地跑,哪里知道他们主将是谁。官军的主将乃是胡度胡将军。”
胡度?没听说过呀,看来是个无名之辈,估计带的兵也不咋样,看来难办了。苏仁暗暗叫苦,不死心地问道:“这个胡将军在谁的麾下,领的是哪里的兵马?”
“胡将军乃是太尉董大人麾下,领的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