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九州大地,广阔无垠,在中土越州与南疆洋州交界之地,是连绵几千里的茫茫群山,被世人称之为十万大山,因为有蛮族猛兽出没,又有毒虫瘴气,所以人迹罕至,亦被列为凶地。
越州边界,十万大山某处外围的群山中,清晨的阳光笼罩这片大地,群山间,隐隐看见一处村庄,安静地坐落在山麓间,有七八十户,屋舍错落有致,此时炊烟袅袅,宛如一片世外桃源。
村庄后山的密林深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斜斜地照射下来,附在枝叶上的露珠变得晶莹剔透。林中灌木丛生,山花野草不计其数,四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虫鸣鸟叫,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蓦地,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刷刷的声响,惊起了一阵飞鸟。片刻后,一个眉清目秀的稚嫩脸庞从灌木丛中穿出,略带几分纯真朴实,摸约十五六岁。身上的青衫已经被露水浸透,头戴青色束发冠,肩上背着一个竹篓子,里面装满杂七杂八的野草,消瘦的身躯吃力地穿梭在密林之中,仿佛一介文弱书生。当看到树根杂草丛中的灵芝时,明眸如星一般,脸上露出了欣喜,也不顾藤条或是荆棘的阻挡便冲过去。
这少年名为楚凡,生长于山下的村庄,落溪村。他自小无父无母,仅有一个亲哥与他相依为命。也不知什么原因,村中很少有人愿与他为伴,久而久之,他便有了一个孤僻的性格,沉默寡言。他平日里喜欢翻阅着家里那几本破旧的书卷,十几年来,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如今那几本旧卷已不存新奇,但书卷中所描绘的种种对他倒是颇为吸引,于是他凭着《草木经》中的插图与描述,常常独自上山采药。眼下他看见的这株灵芝,似乎就是书卷中记载的稀有药品——血灵芝。
《草木经》记载:血灵芝,生于深林,体呈伞状,色赤红,味苦平,有活血补气之神效。
楚凡小心翼翼地拔起那株灵芝,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册旧书,这便是他随身携带的《草木经》。认真核对之后,他发现这株灵灵芝与书中记载无异,收起了书册,这一番收获,使他欣喜若狂。
但他并没有冒然试药,因为这样存在危险。早在两年前,他就因为试药而误食毒草,昏厥在深山之中,那次经历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
楚凡将血灵芝收到背篓之后正打算收工回家,心底已经寻思着回去之后如何研究这株灵芝。正欲转身离去,听到灌木林中有些声响,由远渐近,片刻后林中又恢复如常。他立即警惕起来,怕是些豺狼虎豹等猛兽,不敢冒然前探。但他在这落溪村十几年来,从没有听说过这方圆十里内有猛兽出没,所以迟疑片刻后,喊了一嗓子壮了壮胆,随后谨慎地走过去,想一探究竟。
扒开灌木篙草,楚凡眼前赫然出现一具尸体,伏倒在血泊中。这着实将他骇得脸色发白,慌乱之中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走,大喊救命。
跑了十来丈楚凡忽然停下,也冷静了不少,沉吟片刻后又折身回去。
树林周遭浓浓的血腥味弥漫,来到尸体旁边,楚凡将其仔细打量一番,此人一身染有血迹的黑色长袍,发冠已松,头发凌乱不堪。
楚凡推了推尸体,叫唤几声,没有回应,于是将他扶起,只见此人带着一副铜制面具,看着有些诡异。
楚凡也顾不了那么多,将他面具摘下,露出一副苍白的陌生面孔,剑眉星目,看起来年纪比楚凡哥哥大些,估摸二十余岁。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此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但因失血过多而晕厥,生命垂危。
凭着多年来对《草木经》的摸索,楚凡在在医学上颇有收获,这些年来自己竟配出了一些清毒止血的药粉,他每次上山都携带在身上,以防不测。楚凡虽然不知道这些药粉对此人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也只能试上一试。
白色的粉末倒进那伤者的嘴中,楚凡又找来一片枝叶,四下收集露水,随后让伤者喝下。
片刻过后,那伤者轻咳几声,仿佛是他的药末起了作用,楚凡不由得一阵欣喜,而此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令头疼的问题,那便是村里有条规矩:不可擅自接待收留外人!
但眼见此人危在旦夕,如果不能及时救治,恐怕就要命丧黄泉。楚凡天性善良,自然见不得这种事在他眼前发生,于是不顾村规,想偷偷将此人带回家中,待痊愈后再让他悄然离去,想来他哥哥也会答应。这样寻思后,楚凡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陌生人背下山去。
楚凡体格本就瘦弱,背上之人足有百余斤重,他跌跌撞撞穿梭在灌木林中,百来丈一停,停了片刻又走,这走走停停不知十几回,终于下山。
为了避免村里人看见,楚凡不敢正大光明进村,不得已抄小路回到家中。进了院子,楚凡轻声呼叫道:“哥!哥……”
院中没有回应,楚凡只能将伤者带进东厢房中,让伤者平躺在床上后,楚凡气喘吁吁地擦了一把汗,随后又跑出去将院门关上。
这院子虽不大,但五脏俱全,正堂坐北朝南,东西厢房,院中有天井、石桌长凳和一株老树。这院落简简洁明了,倒是有一番别致的风情。
关上门后,因为心虚,楚凡特在门后洞察外边是否有人跟来,片刻后不见任何动静,这才放心地走进正堂,客厅空无一人。他哥哥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楚凡推开房门,他哥哥并不在。
“哥哥又去哪了?”楚凡嘴里一阵嘟囔,随后到厨房内为那伤者煎药。
厨房里有不少药材,这些都楚凡自己从山上采摘来的。其中不少都有止血的功效,如艾叶、仙鹤草和蒲黄等,包罗外敷内用,不在少数。
楚凡准备好草药以后,回到房中用热水为伤者清洗伤口,而后用草药外敷。做完这些又到厨房中忙碌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院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出现,一袭白衣随风飘扬,尺许青丝不冠,任其披肩而下,明眸皓齿,从容淡雅,他眉宇之间与楚凡有些相仿,但多了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有如临尘之天仙。这男子摸约二十年纪,他的存在与这民风淳朴的村庄显得格格不入,旁人见了,难免会自惭形秽。此人便是楚凡一母同胞的亲哥,名为楚子寒。
楚凡听到动静,一脸染着锅灰从厨房探出脑袋,旋即欣喜地喊道:“哥,你回来了!”
楚子寒轻笑道:“小凡,大白天的你关着院门,在里面干嘛呢?弄得这般狼狈。”
楚凡从厨房跑出来,又将院门关上,压低声音对楚子寒说道:“哥,跟你说一件事。”
楚子寒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凡,你到底在家捣鼓着什么呢?”
楚凡嘘一声,示意楚子寒小点声,拉着他往东厢走去:“哥,跟我来。”
楚子寒一脸疑问跟在后边,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山上挖来了什么宝贝?”
楚凡将楚子寒拉进房中,往床上一指,说道:“我挖回来一个人。”
楚子寒一怔,旋即往床上看去,只见他脸色一变,急问道:“小凡,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凡将事情原委从头说一遍,楚子寒听完后眉头微皱,向前察看那陌生人的伤势。片刻后,转身对楚凡说道:“兹事体大,小凡,你千万别传出去。”
楚凡看到哥哥一脸凝重,心底也微微有些不安,只能重重地点头。
楚子寒眼光略过方桌上的物什,虽随后定在一块黑色木牌之上。
楚凡一旁解释道:“这些都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
将木牌拿在手中,这仿佛是块象征身份的腰牌,上面雕刻着张牙舞爪的蟠龙图腾,楚子寒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神色,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片刻之后,楚子寒嘴里喃喃念叨着,隐隐听见两个莫名其妙字:“凌霜……”
楚凡一脸疑惑问道:“哥,你说什么呢?”
楚子寒恢复平常神色,笑道:“没什么。小凡,若不是你的草药,他兴许熬不到现在了。你的医术见长呀!”
楚凡得到夸奖,心里很是受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蓦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拍脑门就往门外跑,一边叫道:“哎呀!我的药!”
楚凡走后,楚子寒脸上又露出凝重之色。方桌之上,堆叠着几件物什,有铜制面具、羊皮卷、腰牌和一个精致的锦囊,楚子寒查看一番后,望了望床上的伤者,将房门紧闭,插上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