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一早,东方红霞初现,赵棣已更衣起床,府中上下也是忙的慌乱。
下人们心中都是不解,平日里都要睡到辰时才起,今日却是闹的哪一出?王爷毕竟是王爷,也不敢多问。厨房的老妈子做好了早茶,端到屋子里。
赵四被唤来吃茶说是轿子已经备好,上朝该是卯时,吃完就走。
赵棣问:“抬轿子的小厮用过饭了”
“回王爷,都还没有。刚起来,便临在门口等候。”
“也不急于一时,吃饱了才好抬轿。秋儿,唤他们进来一起用茶。”赵棣说完,秋儿便起身去唤人。
赵四却阻拦道:“王爷乃千金之躯,怎可与下人一同吃茶?等送王爷回来后,老妈子再烧些茶饼与他们就行。”
秋儿忿恨的看着赵四:“你是狗眼看人低!”
赵棣只撵着秋儿去唤人,当赵四的话至若罔闻,说实在的这北宋的早茶还真不赖。
小厮们进来也是唯唯诺诺,各种阿谀奉承之言说了一大堆。赵棣放下话:“再磨磨唧唧的,要是误了本王的时辰,罚你们一年的工钱!”
个个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趁小厮们吃茶的功夫,秋儿又送来了朝服。
赵棣换上后,便急匆匆的出府进轿,赵四跟在一边,不断的催骂着:“小厮们给我腿脚利索点,要是误了王爷大事,看我不好好治你们的罪。”
轿夫们一路小跑,赵四也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嘘嘘的,终于到了宣德门口,来早朝的大臣们都在这里守着,人群熙熙攘攘,议论声更是鼎沸。
众臣朝赵四的轿子看来,便有人嘀咕开来。
“那管家没见过啊,诸位大人可否识得?”
“本官上朝多年,从未见过这人,莫不是今日会有什么事发生?”
“还有什么事发生?金人都围过东京城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三人议论的同时,又有人插道:“那是徐王赵棣家的管家,昨日沂王府宴请,本官倒是瞧见了。”
“这么说来,那轿中之人是徐王?”
清晨红日初升,光照大地。赵棣手执玉笏,身着朱色蟒袍,昂首阔步迎着朝阳,朝宣德门门口走去。
这一幕使得门口的百官炸开了锅,徐王一词不绝于耳。赵棣全当不顾,又听得前有宦官宣话,百官便依次顺步走进门中。赵棣跟上百官的队伍,走在后面,那些在赵棣身边的官员都以一种难以置信,非常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赵棣倒是不在意,有句话说的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跟着百官的队伍没走几步,便有一太监传话让徐王移步前首。赵棣跟着小宦官,走在队伍旁边,开辟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百官的小声议论也是不绝于耳。
按照大宋例律,王室宗亲是不准入朝从政的,除非得到官家的恩许。赵棣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会触犯龙威,不过这正是他所求的!宗亲犯法无非就是降级,本是王爷的他弄不好直接贬个郡王当当,然后离开京城流守外地。
赵棣徒步走到队首,那领头的俩个官员都是穿着朱色朝服,一个面目刚毅,虽到中年依旧散发出凌风之气,而另外一人面带微笑,虽有才气袭身,却是有股放荡不羁的浪子味道。
赵棣料想:那刚毅之人定是李纲,而这浪子无非便是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
“徐王今日为何上朝面圣,岂不闻宗法有别?”李纲朝赵棣微微作揖,一股指责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棣还礼赔笑道:“相公责问的是,不过本王见如今外患犹重,只想旁听于朝堂,见习政事,帮官家分忧,别无他意。”
“哼!即便如此,怎可将祖宗之制抛于脑后!”李纲撂下一句话,便径直走去,而李邦彦却是笑眯眯的跟赵棣搭讪着:“徐王之举,真是感天动地,莫要理那个老匹夫,严板的跟老妇人的臭脚!”
“李太宰此言差异,李相公也是在其位,达其责而已。”赵棣笑道。
李邦彦一直跟赵棣插科打诨,直到大庆殿内,赵棣叹想着这李邦彦没有什么功名的人,就靠着这张嘴在这朝堂混了多年,也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一想到这求和之事都是他在主导,心中便打算着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才好。
进入殿中,这大庆殿果真是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气场宏伟,而那个坐在上面穿着龙袍的人,便是宋钦宗赵桓,不过此时却不能称呼人家钦宗,这庙号是死后才给的,活人哪来的庙号。
百官一到殿中,便安静如水。
听得赵桓说道:诸位大臣有事快快奏来。
李纲移于列道:“老臣奏徐王不服宗律,竟无圣意,私自随朝!”
这一句话再次掀起了巨浪,臣子中又开始议论起来。
赵棣不急慢的从最后穿着青袍的人群里钻了出来:“启禀陛下,臣弟今日偶得仙家奥义,特来见习政事,好为陛下分忧。”
赵桓惊道:“十四哥前些日子,朕听说你有疾在身,今日却说是偶得奥义,那你可道出来与朕和诸位卿家听听?”
宋朝兄弟之间的称呼都是以哥相称,前面加上排行,弟一般都用自称。
“臣弟遵旨!”
“来人,看座!”
赵棣走上殿前,作揖临座。
“臣弟病榻之中,乃游太虚,闻见仙家。仙家乃告臣弟如今天下之势的因果。”
赵桓又催问:“是何因果,十四哥快快道来。”
“臣弟所诉之事多有禁忌,望陛下切莫降罪。”赵棣起身跪拜。
“你尽管说就是,即使有,朕也当是梦言梦语。怎会怪罪?快快请起。”
“臣尝闻金主完颜吴乞买乃太祖转世,皆因烛影斧声而起!”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为之寂然,赵棣已经触犯了逆鳞,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睛都发直的看着赵棣,甚至有岁数大的官员直接晕倒在地。赵桓也是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想到徐王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根据历史记载赵光义进入宋太祖寝殿后,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以及“柱斧戳地”之声,赵匡胤随后去世。二十一日晨,赵光义就在灵柩前即位,改元太平兴国。这个事件由于没有第三人在场,因此一直以来都有赵光义弑兄登基的传说,由于没有证据,所以无法证实,成了千古疑案。
而百年后,崛起于东北的女真派使者完颜吴买出访大宋汴京,因为他长得太像宋太祖所以转世传说一直流传在市井。
“徐王,按你所说,岂不是金国出兵伐我,是顺天道之理了?”李纲急声问道。
赵棣道:“我可没这么说,本王只是说那仙家所讲之事,并没有半点自己之言。”
“百年前的事了,又有谁知晓。”赵桓叹了口气,堂下百官也是松了口气,连官家都没有什么动作,这些官员也心照不宣,不管是哪一系当皇帝,这天下还是姓赵不是?
“仙家又道:虽在劫难逃,唯有一计可以避免此难。”赵棣接着奏道。
赵桓此刻心中也是乱如麻,本不愿做什么皇帝,可是爹爹是赶鸭子上架,这不当不成啊,无奈之举接过这个烂摊子,现在爹爹自己逍遥快活。赵桓想既然在其位谋其职,好好干就是了,哪里知道这北方的战事不断,现在每天睡觉都不安稳,对于到底是跟金国和谈还是战争,心中都没有个底,心中唯一想的就是能舒舒服服的过一天好日子。
赵棣的刚才那句有一计倒是说到赵桓心坎上去了,赵桓忙问:“十四哥快快说来,什么计策?”
“如今金国南侵,依仗刚灭辽国之势,所谓士气正足。臣弟又闻西夏已臣服金国,如今北方西北已无后顾之后,臣弟想问陛下若为金国君主是该攻宋还是和宋?”
赵桓答道:当是攻也!
“一切诸国并没有永远之朋友,而有永远之利益也!如今我国兵力羸弱,只有西军还有可敌之势,然西军守在西北,阻遏西夏贼人,若回师勤王,西夏虎视眈眈的西北岂不是唾手可得!金人既与西夏为从属,金人怎会遵守我宋金海上合约?只要金人分兵俩路再次逼近我土,西夏边境派人骚扰,依靠骑兵机动优势,即便是再次合围东京也不是难事!当下之道,迁都才是圣举!”
赵棣一气呵成,简单扼要的分析当下的局势,赵桓听后大为赞赏:“十四哥当真是吴下阿蒙也!几日不见竟有如此之见识!”
“徐王所言当今形势真是一语中的,老臣同意迁都一事。”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头从列中走出。
“种相公,迁都一事可是关乎到大宋威严,岂可戏之?我张邦昌不苟合也!”张邦昌跪在地上朝赵桓行李,一副今日如果迁都就再也不起来的架势。
“哼!你这是奸臣之心夺忠臣之道!”种师道骂道。
赵棣多瞄了种师道几眼,老种经略相公果然名不虚传,唉,可惜这自古皇帝喜欢小人。
于是乎,朝中关于迁都的事情,又热议了起来。
最后,李邦彦及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唐恪,吴敏等主和派人不同意迁都,宗泽,种师道为首的主战派却同意迁都,俩股人当堂吵的是不可开交。
“宗泽你这老匹夫,若果迁都我白时中第一个不同意。”说着便扑通跪在赵桓面前:“陛下,道君皇帝都没有迁都,自古真宗有御驾亲征,到如今哪有临阵脱逃之理!还请陛下治徐王大逆不道之罪!”
“臣附议治徐王之罪!”
“臣附议治徐王之罪!”
……
主和派占领的朝堂已经一阵风似的不同意迁都,赵桓心想即便赵棣说的对,如今大臣们会同意么?自己一个新上任的皇帝,怎么会跟诸位大臣为敌?宗泽与种师道多年在地方领兵,但是在这朝堂为官之道还是势少力单。
“这个,这个诸位卿家,迁都之事搁置再议,关于徐王治罪之事就免了吧。”赵桓开口想帮赵棣,毕竟同一个爹所生。
主和派如今家大业大,他们的目的就是排除异己,如今赵棣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李邦彦道:“陛下,徐王有违祖制,按律当降为郡王!”
白时中、张邦昌等人又随声附和,就连李纲也开了口要降罪徐王。赵棣这是看明白了,李纲就是个腐儒!
“这……”赵桓已经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些个大臣平日里阿谀奉承的,到排除异己的时候倒是像疯狗一般,咬住不放。
赵桓只心道老十四,哥哥可保不了你了,这些个大臣都不给朕台阶,唉!
赵棣怎么会看不清如今的情况?只听得扑通一声,赵棣跪在了地上,大声呼道:“臣弟有罪,愿外驻替陛下分忧。”
赵桓刚想找个台阶下,委屈下老十四,哪知道老十四这么通情达理,等以后找机会把他再召回来不就成了?
v“朕体察徐王为国分忧之心,降级就免了,准外调。”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
宗泽,种师道等人皆是唉声叹气,有人欢喜有人愁,而跪在地上的赵棣倒是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意。李纲看了看赵棣,碰巧瞧见了那一丝诡异,他眉头微皱,心中直叹怪哉!
散朝之后,赵桓留了宗泽,李邦彦,赵棣去紫宸殿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