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真的冷。
真的好冷。
虽然今天很热,但是站在天台,吹着这样的大风,我真的觉得好冷。
似乎人一觉得冷就想小便,或者说一旦尿急就对温度很敏感?反正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尴尬的状态。
就在我要进入和本我和超我相抗争的阶段时,在发言完毕之后的就一直静静地靠在天台边缘栏杆上的凛看向了我。
“安静了么?”她发问。
“嗯…”条件反射地回答之后,我才发觉有一点不对劲,难道她知道我的秘密??
见我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凛立刻挺直身子,从裙子的暗兜里掏出一双工地工人常用的白色织线手套,套在双手上。平日里一直散发出蓝之冷静的她,现在稍微的掺杂了一点橙色的兴奋感。
而这动作犹如讯号一般,其他的几人也纷纷从发呆状态清醒过来,站在天台门旁边的向莹则轻轻地拉开了门。
“不发出声音,悄悄地溜走就好。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大概半小时前,这样阐述了她的逃离校园的计划。
真是残忍的冷酷。
等到校园恢复宁静,也即是说大多数同学也变成了丧尸,开始安静地游荡。我们那时再行动意味着不会被逃窜的人们冲散队伍,也避免了在楼梯上发生的踩踏事件,不分敌我,但也同时意味着,失去了最好的救援时机——不论我的实力如何,我都想救点人。
接着在她的要求下,我们组好了队形。前·标枪社社员向莹作为开路先锋,接着是秋本(凛丝毫没有提到秋本的女友那枝排在那里,不过我们都默认了他们两个算是一体),然后是我,接着是后辈友希,而作为本队战力最强(这是她的原话)的凛,负责殿后。
教学楼是L形,在L的两个顶点和拐角处有楼梯。而我们现在位于短横的楼顶,我们要从拐角处下楼,然后直奔位于长横旁边的侧校门。
一个小时不到,一切日常不复存在。
站在楼梯口,看着被日光照耀的走廊,我却觉得它很昏暗。看着干净的走道,我却觉得沾满了鲜血。看着寂静无人的走廊,我却觉得充斥着尖叫声。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5楼是不会受到袭击的:不断往下跑的学生们就如同源源不断的食物。它们只需安安静静地等待在楼梯的拐角,然后大大咧咧地攻击没有防备的学生。
“走吧。”在队尾的凛提醒道,“以后再来怀念也不迟。”
怀念,她能用这样有人情味的词还真让我吓一跳。队伍配置完毕后,无视我们的一切提问,只是板着一张脸等待着的她,让我们都有点火大。
“小室学长?”身后的友希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转过头,发现排在我前面的三人已经下到了四楼的楼台,正挑着眉抬头盯着正在发呆的我。
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毫无紧张感,我一边快速地下楼。
应该说是凛的决策正确,或者感谢那枝自信的运气,从天台到一楼都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只有偶然出现的不成双的鞋子和墙壁沾上的、喷射状的血迹提醒这这一悲剧的存在。
“还记得侧校门在什么地方吗?”当我们到了第二层和第一层楼梯拐角处时,凛压低了声音说,“等下冲出去,向莹和秋本一组,小室、友希和我一组,不用顾虑,直接跑出去,校门没锁——”
“——滴——”凛的话被中断了。
是那种常见于走街串巷的小贩的自行车上或者卖场大促销时为了宣传所用的携带式喇叭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的脱线和嚣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喂~~~~~~~~~”虽然只是小小的喇叭,但是效果惊人,而如今在这刻意保持安静的校园里,就犹如炸弹爆炸一般响亮,“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呢~~~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啊~学校的大家都死光了啊~~~”停了半拍之后,再度响起,“不过~总觉得还有人活下来?”刻意提出的疑问句让人不寒而栗。
“总之!!!!”那个人大吼了一声,“我搞到了一辆车!但是不会开!还有活人的话,赶紧到侧校门旁边的停车场来哦~~~~嘿哈!”
“谁啊,脑子有病吗?”站在我前面的那枝骂了一声。
“不论如何,先出去再说!”丢下此言,向莹就往出口跑去,而秋本也冲着我们点了下头,抓着那枝的手跟了出去。
当我们三人离开教学楼朝着声源、也就是侧校门方向跑去时,我的余光瞟到那个保安B也和我们同一方向前行。果然如凛所说,死亡之后仍然拥有听力,而且步行速度与常人无异。话说这个保安B就一直教学楼楼底晃悠么?算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侧校门的停车场,平时里停的大多数都是学生们的自行车,老师的停车位在后校门,唯二停在这里的机动车只有两辆周末送住家在市区周边的郊县的学生们的专用校车。
当我终于绕过长横,跑到可以看到侧校门的方位时,发现其中一辆已经打开了车门,而另一辆校车则明显地已经处于四个轮胎都被扎破的状态。
“哦?像丧家犬一样跑来的,只有六个人吗?”大概是因为向莹三人组已经快要到达校车旁边的缘故,从校车里钻出了一个扛着木刀的男生,站在车门口,面带笑容地看着向他奔来的我们,“不过,是有实力的丧家犬呢?还是凭着虚幻的幸运的丧家犬呢?”正黄,树绿和深棕,这样疯狂的情绪围绕着他。不过,根据色彩的波动来看,这绝非失去理智的疯狂。这时我和友希也到了车前,正一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五个人像在食堂打饭一样乖乖地站成一个竖列。
“用实力来说话吧!哈!”就像动作片一样,那家伙跳起来,把举过头顶的木刀刀向最前方的向莹劈去。“乒!”是木头和铁器相击发出的声音,向莹在恰当的时机里用双手握着的扫帚柄,接着在头顶回转一圈,然后回收,在木刀男面前耍了一个枪花,然后直接刺向对方左肩。木刀男向后一弯腰,以巧妙的身法躲过。
“呀哈,不错嘛”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以腰腹力量直起身,露出了某种意义上的“笑容”,“请进!!”伴随着邀请,他又迅速地将右手的木刀向秋本横砍过去——
“哈!”一声娇叱,比木刀男的攻击更快的速度欺上前来的凛,单膝跪地,以右臂横过头顶、左手与右手一道反握住看起来不伦不类的钢筋挡住了对方打算砍向秋本腰际的木刀,然后用力架开木刀,顺势将手中的钢筋从右至左斜劈向木刀男——木刀男则以木刀封住这招——于是凛借着两人相持的力量,以左脚为支点,抬起右腿横踢——发现这招无法防御的木刀男眉头一皱,用尽全身力气将压制住自己的钢条挥开,而失去平衡,向后摔倒的凛则完全不在意走光地以一个后空翻加平稳的落地化解了对方的力气。
“……”面色变得有点阴沉,疯狂度也减了不少的木刀男走回到校车门边,打量了一番刚刚和他对了三招的凛,“除了你自己,还要保哪两位呢?”
而凛以目光指示我和秋本上车。
还沉浸在这一串过招中的我默默地上车,坐下。
“秋本!快一点!”已经安全地坐定在靠窗的座位上的向莹,拍着车窗对他喊。
“哎呀,真是个会自保的女人,”秋本苦笑了一下,“那枝,走吧。”
“等一下哦~这位还没有展示嘛~”拖长了声调的男生,一手扶住车门门框,一手用他的刀指着那枝。
“秋本上车。”在和木刀过招后仍然呼吸平稳的凛对他命令到,一边攀上车门,像是要堵着什么一样静静地站在车门通道口看着他。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仍然站在地上的那枝大怒,对着门口的两人吼道。
“字面上的意思。”凛
“就是这个意思哦~~~~”木刀男
“开什么玩笑!”不仅仅的怒气,现在已经开始散发出惊慌的那枝
“没有开玩笑哦~没有实力的话,在这个世界,是活不下去的哦~~~”话语轻佻,可是却丝毫没有玩笑以为的木刀男
“阿梧帮我!”终于察觉到并非戏言的那枝向自己的男友求救。
“哦哦哦~~这位~是没法出手的哦~自身就是被担保的人嘛~再不快点的话~那些家伙就要来咯~”用左手把木刀扛在肩上的他继续用悠闲的腔调说着。这时我发现他居然一直带着看起来有几分疯狂的笑容。
“谁…谁要听你的命令?!”那枝冲着他吼了一句,“校车是学校的财产!你根本就没有权力来限制我入内。”她打算绕过木刀男上车。不过他却几番挡在那枝面前。(不过凛就守在门口,就算没有木刀男,我看她也不一定打算让那枝上来吧)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形式啊。不过我也懒得解释了。”
“秋本上车。”仍然站在车门处的凛毫无感情地命令。
“嘛,你们两人就命丧校园吧。”看到来自于操场那边的那些家伙们离我们越来越近,木刀男失去了耐心,“麻烦让一下。”后面一句话是对凛说的,木刀男也上来了。“喂,友希~这边~~”木刀男走到前面,打开了驾驶座旁边的车门,向站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的友希伸出手。
嗯?嗯?嗯?嗯?嗯?
“妈的!阿梧!我们走!那种车我们还不稀罕!就凭我们的运气!教职员工室肯定还有其他老师的车的钥匙!”说着那枝就要拉住秋本的手——
然后,响起了,一个女声——
“阿梧哥哥,这一次,你也要抛弃凛妹妹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这语中含泪、略有哽咽、恰似风中残花不堪一击的柔弱语气,这亲昵的称呼,这凄凉的用词。是由她说出来的?!这是什么情况?两人老早就认识?啊,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尽管至少车厢里的3人都处于震惊和混乱中,可是谁的反应都不及被凛叫到的对象——
那瞬间他仿佛被注了一剂强心针或者磕了药,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原谅我的修辞,可是他的情绪的确给了我这样的感觉,那样的淡金色我只在以上两种人身上看到过),狠狠地甩开了那枝的手(的确是狠狠的,女生被他甩了一个趔趄),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车,站在凛的对面,说道:“不会了不会了,我发誓,那种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我会好好地保护你,原谅我吧!”还一边伸出了胳膊,打算给比他矮了不少的少女一个拥抱——
不过。
但是。
然而。
凛只是以巧妙的身姿避开秋本的拥抱,然后一把把他推在了座位上,接着当着那枝的面猛地关上了车门。
“友希。”
在那枝明白“自己被抛弃”之前,校车开动了。
“希望你的运气好好地跟着你吧。”在那些家伙彻底接近前,在发动了汽车时,在她选中的人都进车后,凛以平静的口吻送上了她的祝福。
就这样,丢下身后的丧尸群和那枝,我们驶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