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缓慢的步伐,但是却没人阻拦,那名司机就这样毫无障碍的前进着,进入教学楼也是时间早晚的关系。
“这……这算是什么啊……”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一个世纪以后,站在我身侧的向莹发出了一声感慨,不,说感慨太轻微了。不过,文科总是很差劲的我,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没有人回应她,大家只是静静地矗立着,努力地让脑细胞活动起来,去理解着眼前的一切。
“PIKA”一声响,那是电流接通、又通过扩音器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校园回响着。
“杀、杀人啦!!杀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响彻校园的就是这样的嚎叫,正在上课的同学们,听到这意义模糊的话语,应该是一头雾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可以想象出授课被打断,听到从音响里穿出男人的嚎叫时,老师和同学们困惑的表情吧。“快!快逃啊啊啊”在一阵喘息之后,又发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警告。
学校能发出广播的只有位于活动楼一楼的广播室和校门口的保安室而已,听到广播的没有上课的老师应该会前往保安室问询情况吧。如果和正处于攻击状态的司机相遇的话——
“啊啊啊啊——”就像是为了打断我的思路似的,秋的女友尖叫起来,一直看着(虽然现在已经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司机身影的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让她产生恐怖情绪的源头——
躺在校门口的两位保安,正晃晃悠悠从容不迫地抬起身体,如果不是姿势太过诡异,我或许会为他们两人能够再次活动感到庆幸吧:正常人处于躺倒状态而需要起来的话,一般会用两条胳膊撑地借力吧,而那两位,却像是要展示自己腰部肌肉力量一样,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然后如同小孩子骑着看不见的木马似的,不停地先后摇摆着身体。这样滑稽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给我带来笑意——从被袭击到倒地不起的这段时间,大家和我一样,都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死亡,如今却又再度活动起来。
“喂,开,开什么玩笑。”一旁的秋本连声音都变调了。
仿佛是要给现在的情形再加入一点刺激似的,几名老师从教学楼跑向了坐在地上的保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老师跑到了其中一位保安的背后,双手穿过保安的腋下,架着他的胳膊,尝试着帮他站起来,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保安稍稍一偏头,就咬住了善良的教师的右手。毫无准备的教师惨叫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发觉从上周就一直没有断过的打桩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随后,费力抽出右手的老师,以人类的本能迅速地和坐在地上的两个保安拉开距离。
“王老师!没事吧!”稍微跑得慢一点的一个老师问道。
“疯,疯子。”捂着手上伤口的热心王老师摇头往回走,“我要去一趟医务室,手都给我咬流血了。你们两个不要靠过去。我看他们两个像是磕了药。”
“地上怎么这么多血?”
“不知道啊,我没流那么多。”
“难道真杀人了?”
“啧,这样吧,小张,你去保安室找那个保安了解情况,再顺便报个警。小李,你去广播室通知一下学生,就说正校门出故障了,让同学们不要过去。”王老师吩咐道。
看起来资历比王老师少的两位教师点点头,其中一个往保安室走去,而另外一个则同王老师一块儿又往回走。
在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前,那位小张老师已经来到了保安室门口,敲门。
没人回应。
再敲。
毫无反应。
“开下门!!!!”小张老师的动作开始粗暴起来,可是仍然不见回应。
“这样不行。”听完了全部对话也把事件的经过看完的我,下了这样一个判断。
“怎么了?”向莹转头看我,她面色微微发白,我想我也一样。
在稍微重复了一下老师们的对话之后,我们四个人都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向莹开口了:“这样确实不行。那个神经病司机肯定已经进了教学楼了,那两个保安还坐在那儿摇。后面来的又摸不清状况。我们应该……”
还没来得及听到向莹的建议,她的话就被秋本的女友的呻吟给截断了。而我们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校门口——
“他脑子有毛病吗?!”向莹大骂道。
脑子有毛病吗?或者说这是命中注定吧?
明明那在坐着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两个保安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明明地上一大滩血,明明就是亲眼见着同僚被咬,明明就被吩咐了不要靠过去。可是这位小张老师,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接近了两个保安——
“停下!!!!”
“不要过去!!!!”我和秋本一同冲着他喊。
可惜。
从5层楼高的天台发出的吼叫传到百米开外的校门口能被听到的几率有多大?
我低下了头不想再看。
为什么人不想看的时候可以闭眼,为什么人不想说的时候可以闭嘴,而不想听的时候却不能闭耳呢?
而对于我来说,就算低下头,光是听那啊啊啊滋滋滋咕噜咕噜呃呃呃吧唧吧唧的声音,也能“看见”小张老师被袭击的画面。
“PIKA”,再一次的,电流接通的声音响起。然后传来了声音。
“同学们,针对刚才的广播进行一下说明。我们已经查明原因,那只是某部视频里的台词,对于工作时间看视频的保安而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们会给与严肃的处分,还请同学们安心上课。另外,由于校园施工的原因,所以请大家不要靠近正校门,以免影响工人工作。这样就可以了吧,王老师?”虽然最后一句话显得非常不专业,但这样温柔的女声,想必能让人安慰不少吧?我胡思乱想。
“王老师???”只凭着透过音响传出的声音就能感觉出她的惊讶。
“王老师???”小李老师再次呼唤。
“王老师??!!!!?!!!”这最后是她最后的话语。
经过话筒扩音,然后再透过安置在教室和走廊以及各种隐蔽处的音响传遍且响彻校园的是她凄惨的尖叫声、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让人不愿意去细想到底是什么的撕裂声、越来越细微的喘息声,以及最后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让人听不懂的像是哑巴一样的“啊啊呃呃”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会有多少人跑去广播室查看?又有多少人结合上一条广播跑去正校门的广播室?又有多少人按照每年的消防/地震演戏前往操场避一场他们根本就还不知道危险所在的难?而在这途中又会有多少人撞见那个始作俑者司机?
我们,幸运的四个人,就这样毫无作为地、呆呆站在屋顶。
“我要去保安室!”第一个从不好的遐想中挣脱出来的是向莹。她不带一丝疑虑地宣言。
“保安室??”我一时间还没跟上她的节奏。
“总得有人通知他们!总得有人说清楚情况!这样乱跑,一定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是吗?你已经将之定位成灾难了么?明明在这样的关头我还在走神。
“广播室不能去了,可是保安室里还有一个活人在。
“我要去救他们。”目视着前方,从刚才的宣言开始她就没有再看向我们其中的一个,这些话也并不是说给我们、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我也去。”唔,我这样说并不是想出风头,也没有向莹“救全校同学”那样的大愿。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能落后于一个女人而已。
嗒嗒嗒
“当然也要加我一个。”秋本仍然带着那样轻浮的笑容,但是神色认真,看来这家伙也不赖嘛。
“阿梧你不要犯傻了,”我们应该好好地呆在这里,然后再考虑怎样逃出去呀。”
“抱歉,那枝,前方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我必须去完成,你作为我的女人一定可以很好的理解吧。”用着歌剧般的腔调说出以上这番话,我绝对要收回之前的评价。这货果然不正常。
“别耍宝了!”那枝一下凶起来,“救谁?去哪里救?怎么救?从这里跑到保安室不花时间?那个保安根本就不会开门。还有那个神经病司机,你要是遇到他了怎么办??现在说不定楼下的人全慌了,要是发生踩踏事件怎么办??别说起风就是雨了!还有向莹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跑到天台来,但是这是你的运气。我知道你以前是标枪社的,但现在不是让你出风头逞能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
嗒嗒嗒嗒嗒
……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那种没什么脑的女生来着。
向莹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充满威胁性地看着比她矮两个头的那枝,而对方也不甘示弱地盯着她。
……原来她不仅仅有脑,而且还很有胆。
“我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比你这种只会靠着男人当乌龟好。”
“向莹!”见到自己女朋友受欺负,秋本隐去了他的笑容,冲着同班同学吼了一声。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够了。”向莹把视线从那枝声上移开,“我一个人去,免得有人碍手碍脚。”说着转身向天台的门走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乓!”天台门被猛地推开,门扉撞到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压过它的是一声命令——
“你们哪里都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