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下午,亲朋好友大部分到了SH,安排酒店的是十月母子俩,我一天都待在公司,花所有的时间去思考,而十月则是一整天在家。
下午四点李茜从家里打来电话告知她爷爷奶奶已经抵达,放下电话我甩了甩有些着火入魔的脑袋,沉默了好久才提着公文包往回走。
回到家时,父母正在客厅聊天,老远就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王婷陪在一旁面上没有半点异样,见此我稍稍松了口气牵动面部的肌肉做出一个笑容,然后开口说道,“爸妈不好意思啊,公司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忙过头了。”
父亲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不悦道,“李牧结婚重要还是你公司里面的破事重要,你妈重要还是你那些客户重要。”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李牧不是我说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到现在还分不清吗?我刚打了电话给十月,今天你居然都没出现在酒店,这样你让那些亲戚朋友怎么想!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这知道的知道是我老李家在办喜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把李贽给卖了呢!”话说到这里他的火气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几步就到我面前几乎是用所有的力气喝道,“你只有一个儿子,他只结婚一次,你这做父亲的不闻不问是准备抛妻弃子吗?”
“抛妻弃子!”
这话重了。
父亲看着却像是仍不解气,张口还欲教训,母亲这会儿回过神来,拉着父亲开口数落起来。
“你这老头子教了大半辈子的书了,怎么说话还..。。”
“我累了。”王婷忽然开口,母亲对父亲未完的数落重新落回肚子里,两老齐齐看向王婷。
“爸妈先跟李牧聊着,我先休息去了。”说罢她起身站了起来,在四双眼神的注视下走向我然后越过我。
我低头,神情一瞬间变得黯然,但很快抬头展颜对着父母道,”王婷最近几天为了李牧的婚事也是忙个不停,我回来了她确实需要去休息一下。“
王婷在我与父母之间到底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这只有在她不在的地方才能体会到。
她维系着我与父母之间的关系,把所有的指责与不满尽数接下却从来不向我抱怨什么,有她在我才能不直面父亲因十月离去而渐渐滋生的愤懑。
同为女人母亲在这二十多年里的时间里主要还是站在王婷这边的,只是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依附男人的观念很深,看重的也就只有父亲与我两个男人。虽说如此,但她对王婷的了解未必比我浅薄,从某种意义来讲,她比我更了解王婷。
见到王婷的异常她也不急着数落父亲了,站到我面前问道,“你们倆怎么了。“
我笑脸对她。
一旁的父亲背对着我,但我想他的耳朵也已经竖起来了吧,此时,他显然也是意识到方才的数落会对王婷造成怎样的伤害。
李茜面色紧张,聪明的她怕是从这几日的异常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是真的没什么,您也知道最近事情特别多,忙李贽的婚事,忙公司的上市,大家的神经都是比较紧张了,所以很容易疲惫。”
“真的?”母亲仍是怀疑,他转头望向身后的李茜,“茜儿?”
“啊!真.真的。”
“那就好。”
李茜说完这话,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松了口气。我转头回望身后,王婷离去后的廊道空空如也,斜阳从高高的玻璃窗探身进来却不小心坠落,黄梨木板上登时留下一排菱形的白色泪斑,耳朵里似乎都听到一声痛楚的“嘤咛”..。。便在此时,心里头变得无比的凄凉。
诚然,一个人可以无可救药的、毫无理智的爱着别人,但理智复归、灵魂回体,“人”身上的其他附着物便会变得真实与具体,责任与担当、几十年的相濡以沫.。这些东西是一股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伟力,这股伟力抗拒着来自“人”内心的召唤使人做出理智的决断并且让“人”认为一切不过如此!
父亲坐回松软的沙发,母亲似乎也忘记了要数落父亲,李茜站在一旁咬着嘴唇愣愣的注视着空中的某处,就在一瞬间大家就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我也想只是却必须得打破他们的世界并且也只有我来打破。
“茜儿,你打个电话给你哥哥,让他过来一趟,爷爷奶奶都到了。”转头我对李茜吩咐道,又走到母亲面前,母亲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些,她怔怔的望着我,眼里的情绪让我无端觉得心酸..这些年也只有母亲待我始终如一。
耳朵里李茜的脚步渐渐远去,我低望着母亲的脸庞露出笑容道:“真的没事,妈,我向您保证。”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不住点头,脸上重新泛起光泽。
是夜,李贽在酒店里订了一个包厢为他爷爷奶奶接风洗尘,王婷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等我们赶到酒店时十月也不在,一问李贽得知十月同样身体不舒服。
饭桌上尽管有李贽俩兄妹努力活跃气氛,但一顿饭吃的还是味同嚼蜡,父亲回去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临上车时他拉着李贽好长时间却什么话都没说。
我站在一旁,垂着眼睑,脑海里的思绪像是火山口蒸腾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