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播放着韩宝仪的粉红色的回忆,那种甜美清澈的嗓音,舒缓中的卿卿呢语,时而青春洋溢轻快活泼,时而凄美缠绵,给人一种淡淡的怀旧感。我闭上眼午休,耳畔传来欢快的旋律: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浪漫的夏季还有浪漫的一个你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脑海里会浮现出蝉叫、风吹、大树、两个人、流动的气流组合出的静美,似镜花水月,弹指一挥间,忽然而已。
我的心情伴随音乐的节拍渐渐下坠,象是进行自由落体运动,整颗心堕入一个无底的深渊。我无法面对静美的幻象,原本应该非常熟悉的身影,倏然间烟消云散。从孩童的记忆追溯至今,关于丫头的所有事情已然成了完结的故事,而结尾是个悲剧,无数次令我潸然泪下。
我颓然坐在床边,瞧着挂满房间的千纸鹤,这是颖欣亲手折叠的一千份心情,纸张早已破旧,折痕的荧光有些模糊,可每一抹痕迹,似乎全部记载了跨越生死的爱恋。这些思念的信使从丫头消逝的时刻就兢兢业业履行她的使命,夜夜穿越生死线传递衷情。然而梦醒了,幸福而真实的梦并不会令人嘴角多出预想的笑容,反而更加沉郁。丫头去了哪里?难道就真这样消逝?没留下任何的痕迹?总是自言自语,却永远等不到下一次相逢。
“心情不好吗?”瑞琪儿进入房间,一脸关心问。
“刚睡醒比较迷糊,清醒一下就好。”
“忽然挂这么多千纸鹤,itisbeautiful!”瑞琪儿细致观察了屋内的变化,游走于挂满纸鹤的房间里,发现桌上打开的铁盒,惊喜万分的说。“这些折纸好精美,形状真繁多,是你折的?”
“当然。”我从盒子拿出一个纸玫瑰,感慨万分。“那会手艺精巧,随便一张纸就可以折出个样子,而现在手生了再折叠不出花哨的样子。”
“恐怕是心里有结而找不到折纸的心情了。”瑞琪儿一语言中。
“哪有,仅是觉得孩童的把戏太幼稚。”我嘴里倔强,看着折纸映入眼帘,心却剩下满纸悲伤,随着记忆游荡于当年的校园。
东府迎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雨夹雪,清晨的天空一片阴霾,零星的雨滴和雪渣缓缓落至地面,片刻的工夫已然形成薄如细纱的雪层。我站到篮球场旁,仰头往了眼天空,想到颖欣去美国的时间临近,心开始莫名的忧郁。这样的清晨,整个校园出奇的静谧,主道两旁的梧桐树挂满枯叶,偶尔随风飘落一些,没有人影闪动,没有嘈杂的吵闹,静寂成一条落寞的路,转身回眸的刹那,仿佛看见一种岁月的凄美。是啊,仅是一条路,要是颖欣离开校园,会不会变得寂寞呢?
人静下来就容易开始遐想连篇,会无端冒出许多奇怪的念头。譬如看见冬季飘雪的景,会陷入悠长的回忆;雪里夹杂一丝风,会觉得内心冷冽;这仅是自然现象,全然跟人的心境不相干,更别提思绪化的感情。雪花越下越大,眨眼间皑皑一片,逐渐将天地银装素裹。我注视飘落的雪,幻想着少了颖欣的校园是何种光景:匆忙的行人里,教学楼的拐角处,空旷的操场上,校园的道路上,以及花丛间的小路,交叉的路口,寂静的教室里,我大概会不断寻找她的踪迹,期待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能再次相遇,就算明知她不可能出现,依然会处处徘徊。大概也会经常追忆两个人躺到草坪上仰头看天,记得她的微笑和田野里撒野的情景。
“雪好大!瑞雪兆丰年。”颖欣忽然站到身旁,一边体贴拍掉我身上的雪一边说着话。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谁记得清往年的雪期是哪一天,我仅是想到刀郎的歌词,有感而发说出口。
“不觉得特别象梨花纷飞的景象吗?”颖欣伸手接雪,眼睛直望远处,细声细语说:“明年要是一起欣赏梨花多好!”
“嗯,最期待陪小兔赏花,即使中美之间相隔上万公里的距离,心里却依旧那么想。”我不由伤感,感觉离别这个词带有明显的恶意,总是会突然将两颗相爱的心硬生生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