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漪赶到唐湘大酒店后就被大堂经理请到了景闻订的包厢里。
“叔叔,您找我。”看着景闻背对着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景清漪出声轻唤。
“清漪,你来了。”
景清漪看到一副严酷的面孔,他剑眉高鼻,面如古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陷了下去的景闻。
“是的,叔叔。”景清漪敛下眼眸,端庄地站在包厢里,柔声说道。
景清漪那看似温柔实则毕恭毕敬的口气让景闻眉心轻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侄女的感情如此生分了呢?
每每望着景清漪越发精致漂亮的模样,他总能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大哥景嘉带着三岁的小女儿被送进他的怀里,粉粉嫩嫩的小手,扯着他的袖子“咯咯咯”地笑,软糯糯地叫着叔叔,似乎那副画面又浮现在了脑海当中,想到这里,景闻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复杂与愧疚。
“清漪,如今你也有25了,你也知道爷爷最不放心的就只有你了。爷爷年纪大了,希望早点让你安定下来。”景闻斟酌了下言辞,他那双满含精光的眼睛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因为心血上冲,眼神显得强硬,他故作垂头丧气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贺伯伯家的大儿子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就是明扬的表哥,你们可以见上一面,如果不喜欢的话叔叔也不强求。”
“叔叔,我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您应该也知道,月湖山有单命案,现在还没有头绪。”景清漪微微挑了挑眉,她那娇艳的脸上似乎有一层新鲜的绒毛,如刚摘下的水蜜桃一样,她那黑葡萄似的似的眼睛里弥漫着从心里荡漾出来的通透的光彩,她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推脱道。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的心愿想必你也知道,就是希望在活着的时候还能看到你的婚礼。”景闻的浓眉下面深藏着一对炯灼的眼睛,那里面饱含着无边的慈爱和隐匿眼底的精光,他故作语重心长地说。
“叔叔,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景清漪听到景闻那般说,她紧紧地注视着景闻深邃的脸庞,紧锁愁眉,白皙光滑的脸上浮现了满满的担忧及关切,她急切地辩解道。
“丫头,世事无常啊!”景闻就那么定定地看了一眼景清漪,他的目光敏锐,如电闪雷劈,瞬间就看透了她那双明眸里的担忧真真切切,他一个大踏步地走上前去,安抚性地拍了拍景清漪的肩膀,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爷爷和我还是希望看见你稳定下来,有个人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景清漪敛下眼眸,她那悠远而深邃的目光在灯光下犹如淡淡青烟一样朦胧,撇着嘴轻声妥协:“好吧好吧,一切都听叔叔您的安排。”
“好好。你坐下吧,快上菜了。”景闻亲昵地拍拍景清漪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一样,他抱着乖巧的小侄女,逗弄着,想到这里,他会心地笑了起来。
景清漪那娇嫩的小脸,如一朵带着朝露的玫瑰,她微微一笑,那双眼便弯成甜甜的两弯黑月牙儿,她从容不迫地轻拉开眼前的椅子,安静优雅地坐下。
景清漪优雅地环视了一眼包厢,她挑了挑眉,敛下眼眸,暗暗心想,看来这是要给她相亲的节奏,估计这场相亲百分百有家族联姻的嫌疑吧?此刻,她竟觉得心底里窜升满满的无可奈何,可是,她唇边温柔的笑意并未减少,甚至带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欧式的长桌,复古的雕花刻纹,不一会儿,服务员把精致的美味菜肴一个个都端了上来,井然有序地摆放在餐桌上。
景闻扫了一眼那些菜肴,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在景清漪的碗里,微笑着说:“清漪啊,我也知道你最近比较忙,但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啦,别把身体给弄垮了,那就得不偿失啦!”
“谢谢叔叔的关心,我也这么大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就不劳烦您关心了。”景清漪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那根排骨,轻轻拨弄了下,轻声推拒道。
“看你这孩子说的,自家人怎么能叫麻烦呢?”景闻也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在自己的碗里,慈祥地说。
“劳烦叔叔记挂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景清漪不着痕迹地将排骨放在左上角,安静地夹着其他菜吃着,脸上仍然挂着一抹得体的微笑,让人抓不到任何不礼貌的地方。
景闻瞟了眼那块他夹到景清漪碗里的排骨,他的目光像火球一样,光焰灼热,他又轻轻地垂下眼,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侄女了,只是一味坚持着做自己喜欢的职业,极其抗拒豪门联姻,难道景氏基业真的不打算分一杯羹吗?他还真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不爱财的女子。他缓缓地咀嚼着菜,喝了口茶,放下筷子,故作漫不经心地试探道:“清漪啊,你看你总是这么忙,工作性质也比较危险,你要不就辞了这份工作,来景氏帮帮我。”
“叔叔,您真是说笑了,景氏在您的英明指导下,再加上有丽欣和丽檬两大经商天才的帮助,景氏定会蒸蒸日上的。”景清漪抬眸,她闪动着两只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景闻,并没有一点畏缩或不自然的样子,她的唇角上扬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她也跟着放下筷子,抽出纸巾轻轻擦拭了嘴唇,柔声婉拒道:“再说,我对这些经商什么的根本就不感兴趣,我还是喜欢侦破案件。对于我来说,破了一桩案子,比谈成了一笔生意更有成就感。叔叔,您看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
景闻看到景清漪眼里的坚定后便也不再提这事,只是一味地叮嘱她多吃点。
半个小时后,一餐饭终于在看似和睦实则沉闷的氛围下吃完了,景清漪礼貌地跟景闻道别。
驱车回到警局后,景清漪旋开办公室的门,继续看仍摊开着的文档资料。
时间的脚步是无声的,它总是会在人们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景清漪看得累了就靠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她低头习惯性地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显示的时间下午3点,她猛地一拍脑门,糟糕,都这个时点了,今天的相亲,估计是要迟到了。
她匆忙走到警局洗手间的妆镜前,把自己一直扎着的头发散了下来。瞬时,青丝如瀑般倾泻在她的脑后,便多了几分娴静女子的味道,看了一眼镜子里映着的有些憔悴的脸,她皱了皱眉,旋开水龙头,接了冷水朝自己的脸上喷了几下,然后素面朝天的走出了警局,驱车驶向约定的地点。
到达对方约定的见面地点时差不多已经五点了,竟然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透过车窗已经看不到什么高大的建筑物了,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到了市郊区。
下车后,脚下踩地是铺着鹅卵石的小路,目极处一片苍茫的绿色,掩藏在一片绿下的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景清漪径自沿着小路步入小楼里。
此时,咖啡厅里正放着悠扬的钢琴声,温暖的斜阳穿梭于浓郁醇香的气息,舒倘,漫长,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
风轻轻拂过,空气中漂浮着缭绕不断的热气和浓郁的清香。
景清漪轻笑,这地方环境清幽,确实不错,以后有时间叫明扬一起过来喝杯咖啡。
木质的咖啡厅,踩上去还会咯吱咯吱的响。
“您就是景小姐吧。”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子对着她认真地问道。
景清漪点点头,让女孩子带着自己往前走。
“我一早就在这里候着等您了,贺少爷在三楼,我带您过去。”那个女孩子伸出右手,边领着景清漪朝着三楼走,边恭敬地说。
“麻烦你了。”景清漪礼貌地道谢。
“景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木质的大门缓缓打开,景清漪望着那人身材修长的背影,微微一笑。
刚刚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把门轻轻关上就退下了。
景清漪缓缓走进,她脸上复杂的表情仅仅在一秒钟后就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听到声响的贺风扬轻轻地转过身来,看到一身简单装扮的景清漪,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并没有说话,就径直坐了下来,轻轻搅拌着桌前那杯滚烫的咖啡。
“我是景清漪,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景清漪微微挑着眉,黑葡萄似的一双眸子凝结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她的嘴角微微一勾,那抹笑容璀璨地胜过了窗外的日光,虽然嘴上那么说,可她似乎一点都不带歉意。
男人抬头看了看她还是没说话,继续若无其事的用勺子搅拌着滚烫的咖啡。一件古典的纯白色衬衣,袖子随意地轻轻挽着,此刻,在窗外光线的掩映下,贺风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白底青花的精致茶具,上面繁复的靛蓝色花纹非常的漂亮。
“景小姐,相亲是自愿的吗?”
清越的嗓音,略带些微微的低沉。这是那个清冷的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开门见山却是如此的直接。
“那你呢?”
景清漪微笑着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她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坐下,安静地看着对面的贺风扬。
“如果景清漪小姐愿意,我会听从父亲的安排,不会有任何异议。”贺风扬优雅地放下小勺子,他那双清越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景清漪,嘴角微微上扬着一抹轻轻浅浅的弧度,可在景清漪看来,他的笑容很冷淡,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
景清漪微微愕然,她敛下眼眸,许久都未说话。
“景小姐,考虑好了没?”贺风扬凝视着景清漪细微的面部表情,目光锐利,微微闪烁着,就像那精瘦的猛禽的眼睛看到了猎物般放着光芒,他清了清嗓子,淡冷地问。
“很抱歉,贺先生,我不接受。”景清漪微笑,看着眼前一直神情漠然却优雅十足的男人,景清漪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清冷的贵公子会接受家里的安排与她进行家族联姻,“正如贺先生第一句开门见山地问我,是不是自愿来相亲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于相亲并不感冒,再说,我现在没有任何时间和精力来经营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如果我打算结婚,我的对象必是我心甘情愿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