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轩离去前的几日里弃了书,平素就不是一边听我抚琴,一边执青锋合着音律舞着,便是邀我同游郊外山水。
其一处南暮山枫林甚美,我便笑言要在此与茗轩作别。
一袭广袖白梅襦裙,青丝挽髻只簪了玉桃花,遮了面。
茗轩着了白衣,翩翩浊世,公子倾城,负了剑。
为他整了衣裳行囊,唤来墨云墨风负了去,茗轩亦随着走到府门外打点。
行至正门外,我固执地抱了栖梧琴,带了小梅,缓步走向茗轩,此一别怕是经年不得相见了,“相公……我这便启程,前往南暮山。”
茗轩沉默良久,我不敢望他眼眸,一直低垂着眼,雾气遮了眼,只闻一声轻吟,“……好。”
莞尔间转过身,抬头任忍了许久的泪流下,浸了薄纱,抱着琴缓步行着,一步一步,似是毫无知觉般。
“夫人,夫人!”几声呼唤,扰了我的心绪。
“嗯?”抬头只见小梅正伴在一旁,似是欲说些什么。
“您的脚不痛么?”
“痛?”恍然间只觉钻心的疼痛袭来,原是双脚已然麻木许久,些时疼的厉害便唤小梅将我扶至路旁。
看着眼前的山景,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然行了这么远,心中如空了一块般,暗了眼,“走罢,早些到枫苑亦可早些歇歇。”
“是。”
枫苑是陆家在南暮山的一处避暑院落,前后十里不见人,茗轩说,若是他日厌了那高堂,便与我同住于南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会有自己的孩儿,忘却俗世。
在枫苑歇了半日,想着茗轩此刻应是到了北城,苦笑着自己居然如此体弱,未蒙面,只身抱了琴向枫林走去。
……
“琅儿,今日为夫带你去个好地方!”茗轩将我手中的茶夺过饮罢,拉起我便要往外走。
轻推了某人,着了件外衣,要出门,亦得穿戴齐整些,“哦?这锦阳南城还有什么好去处是我还未去过的,虽是外来户,但住了这些时日,该逛得街道,该赏的美景我可是一样不落的,你可莫要欺我。”
“把面遮了随为夫出门便是,妇人家哪里就这么多言了。”
“你这厮……”
那日,日光晴好,暖风轻抚人面,山中枫木仍泛着稚嫩的青。
茗轩,同是此路,只君已不见,只我一人独步了。
径自寻了处空地,亦不顾脏乱径自坐于枯叶上,又观着飘落的如血红叶,将琴枕在腿上。
……
“琅儿,待这枫红如血时,你我便是要分离了。”
“哈~好好的一日,吾这初见美景愉悦的心都被你这句大煞风景的话给撺掇没了,相公你待如何赔我?”
“罢,为夫甘为娘子差遣一日如何?”
“如此甚好!呐~就要你奏一曲《凤求凰》赔罪好了~”
“遵命!”
我听着琴音,暖风拂过,捎来些许凉意,呢喃了句,“这里若是到了秋时,应是极美的,相公,我便在此陌路送君罢。”
“安可。”
轻扣了弦,音色凄凄。
熟悉的旋律响起,只是换了操琴的人,少了听琴的知音。
一曲凤求凰,何处诉离殇:
一曲凤囚凰,无处诉离殇。
茗轩,我开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