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大天亮。蹦下床,趿拉着鞋,走去院子准备洗脸,可是缸里没水了。缸就摆放在手压井的出水口,看来又得自个从手压井中泵水出来才行。那时是没有自来水的,家家都有一口手压井。泵水对六岁的我来说有些吃力,幸亏我家的手压井高度偏矮。
上下反复地摇动着手压井手把,不一会,清澈的井里从出水口,喷涌而出。半晌,缸里的水终于满了,我也累得满头大汗。
用葫芦做的瓢,舀了一瓢水,牛饮水般喝起来。井里的水真甜,冰凉冰凉的。洗完脸,准备煮早饭,老爸应该还没起床。我乱哼着小曲,蹲在井边淘米,因为米里有沙子,所以要淘几遍,把沙子淘干净,不然,一不小心吃到沙子,牙齿就要遭映了。
门外传一声声叫刺耳的骂声,打破了清早的宁静,“那个有妈生,没妈教的野孩子,把我家的宝贝打成啥样了,今天必须给老娘一个说法,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语毕,只见大门被粗鲁地推开了,是陈东的妈妈,一定是陈东向他妈告状了。陈东偎缩在******背后,偷偷探个脑袋出来瞄我。
看见他这样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他先来挑衅我的,被揍了还有脸告状,他妈还一脸有理的样子,陈东没跟他妈说实话。他妈见我正好在院子,手一指,准备开口骂我。我来个先发制人,对付恶人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恶制恶。
“说谁有妈生没妈教你呢?不知道谁家的儿子,天天跑到我跟前骂我,这就是有家教呀,原来有家教的样子是这样子的,教自己的儿子到处骂人,被揍了还有理去人家里闹。”我一口气辟噼噼啪啪说了一通。
陈东妈脸涨得像猪肝,气死最好。
“哟,你这个个丫头片子,口齿倒挺伶俐的。我不跟你这小鬼扯,叫你爸出来。”陈东妈一脸不耐地甩脸子。
爸爸的房门哐当一下打开了,我的背脊一阵发凉,我怕他不分青给皂白给我一顿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睡眼惺忪的他,慢慢走过来。
“一大早在这嚷嚷啥?”
“你家女儿把我家儿子给打了,你瞧瞧”她一把将陈东的袖子撩起,手臂上显现出一大块青紫色“你给我说道说道,这件事怎么处理?”
爸爸阴沉着脸,厉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爸爸这样,毛骨悚然。
惴惴不安,慢吞吞地说“陈东他天天骂我是野孩子,说我妈跟人跑了,我气不过就跟他打了一架,谁知,谁知他那么不经打呀。”
说完后,我以为会挨揍,谁知却没有。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陈东妈,你也听见孩子说了吧,是你家儿子天天有事没事来找我六月的茬,六月实在忍无可忍了,才动的手。何况,陈东那么壮一小伙,竟然打不过瘦弱的六月,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爸爸对陈东妈冷嘲热讽了一番。
“你们打人了还有理呀,这么说我家陈东被打了是活该?”陈妈气极败坏的提高了声音质问。
“呵呵,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小孩子打架本就是平常事,大人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要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们是想讹钱。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家六月绝对是有家教的,至少她有没有随随便便骂人,就说明我夏家的家教很好。”
陈东妈一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哼,算我们倒霉”气乎乎地拉着陈东夺门而去“你说你有什么用,只知道吃和哭,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赢,把老娘的脸都丢光了。”
陈东哭着鼻子,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得意的朝他做了个鬼脸。爸爸刚好回头看我,我立马装作一副无辜状。他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他是不是病了,竟然没打我。还为我出头,心里美滋滋的。他以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却为我跟别人吵架,说明爸爸还是关心我的。
老爸也洗漱完毕,我也正好煮好早饭。残旧的餐桌前,我们并没交谈,只是静静地吃着饭,空气里只听得见彼此咀嚼的声音。
“今天的事做的很好,虽然我们穷,但如果我们是对的,绝不能低头,随意给别人欺负到头上,但如果是错的,就要勇于承认错误,懂吗?”
我是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如果别人欺负我,绝不傻傻地让人打的。
吃完早饭,我到菜园去浇水。这是妈妈临走前种的青菜,现在都绿油油的一片了。我提不动一桶水,一次只能提一点,浇完菜都差不多中午了,累得够呛的。
中午,爸爸又出工了,不在家吃饭。我也懒得煮,吃了点早上的剩饭剩菜的。厨房的柴火烧的差不多了,又要上山拾些柴火回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