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青竹塌上。他动了动身体,有些肌肉酸痛的感觉,还有一些擦伤蹭伤的血痕。
勉强的坐起来,白衫扶着额头,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这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白衫抬头,但见一蓝衫男子从门外走近来,手上端着一个木制托盘,盘上的瓷碗中褐色汤汁热气腾腾,应当是药。
“把它喝了。”男子把瓷碗端给白衫,脸上笑容淡淡的,很是温和。
白衫看着面前的碗,没有动作。但抬头看着那名男子神色和蔼,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当就是他救了自己。一个救了自己的人还会再害自己吗?
白衫想着,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端过那碗一饮而尽,浓郁的苦涩带着一点点植物特有的香味蔓延在口中,随后他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见此,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碗和托盘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然后对着白衫道,“我叫罗耀。”
白衫闻言,并没有说话。他看着男子,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师父。”罗耀继续道。
“师父?”白衫不解的看着罗耀。
这算什么,救了他一命之后就要收他当徒弟吗?可是明明以前不认识吧。应该不认识……白衫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记忆里似乎真的没什么印象。
难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想到这里,白衫不解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警惕。
罗耀捕捉到白衫眼神里的这一细小变化,不由有些失笑,随后又解释道,“白衫,你要相信我是绝对不会有恶意的。”
白衫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眼前这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男子的嘴里说出来,顿时有种毛骨悚然。
他怎么会认识自己?
“我刚刚给你喝的药里,混着打碎的仙丹。”罗耀继续解释着。
对此,白衫有些难以置信。
仙丹?开玩笑呢吧。
但是他能救下自己,肯定也是能人异士。这么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信你施展施展拳脚试试,可否觉得有什么变化?”罗耀见白衫警惕性颇高,只好让他自己感受一下,这样他才能相信自己。
白衫见罗耀一脸真诚的样子,半信半疑的穿上靴子下床,在屋子里打了几个简单的招式。
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上果然一点酸痛都没有了,他相信世界上没有哪种药是喝下去就能见效的,所以刚才他喝的那碗药肯定不是一般的药。不但如此,他还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力量,非常的精力充沛。
白衫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可思议和喜悦。
罗耀见此,上前道,“现在你相信我了吧。”随后站到白衫面前,“现在你是不是能拜我为师了呢?”
白衫听言,立刻后退一步,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行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看着白衫一脸恭敬地模样,罗耀不禁感叹。
白衫啊白衫,当年你作为天界主神,受万人跪拜,为人心高气傲的你,何曾这般拜过别人啊。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倘若当年你若是也能这般虚心受教,恐怕也就不至于落的今天这般田地了。
说到底是造化啊。
罗耀一声叹息,上前扶起白衫,“那么从今以后,我就教你修仙之术吧。”
白衫没想到居然能学习修仙之法。修仙啊,成为神仙,那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于是赶忙谢道,“多谢师父。”
看着白衫那张喜出望外的脸,罗耀的脸上浮现起淡淡的忧伤。
白衫,你如今能因为有人教你修仙之术而欢喜万分,却不知你原本就是神仙。且还是一位身份了不起的神仙呢。
日头上浮。
白衫在草草的吃过一些东西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让罗耀教他法术了。
“修仙,是一种或以炼丹服药,或以安神养性,或以炼天悟道以求自身强大,长生不老之术。”罗耀向白衫传授着最简单的概念。“我刚刚给你服食的仙丹,只是最基本的一种丹药,帮你恢复身体,疗伤养伤指用。你也不要想着只吃这些东西就能修仙。”
“修仙最主要的还是靠你自己。”罗耀自一开始就打消了白衫企图偷懒的念头。
“修仙有三诀,意宗,气宗,本宗。分别是根据不同人的体质而各自选择的。”
“有什么区别吗?”白衫虚心询问。
“意宗,天地所修也;气宗,天神所修也;本宗,天兵所修也。”罗耀解释着,然后看了看白衫,继续道,“而你,适合练气宗。”
因为白衫你本来就是个天神嘛。
白衫闻言,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白衫,那么现在你要认真的听了。”罗耀正了正神色,让白衫仔细留意自己的话,“我所要教你的,就是修身养性,修炼你自己的内丹。”
“是。”白衫点头应道。
于是罗耀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
对于白衫这个全新的性格和形象,他还真是不是很能自如的接受啊。
为了能让白衫能在身体和精神上双向提高,罗耀特意选了一处不是很湍急的瀑布让白衫打坐入定。
看着淋着冷水,坚毅决绝的在瀑布下闭眼修行的白衫,罗耀有些难以自制的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时他和白衫还都没有成过仙。他们两个人一起,每天艰苦卓绝的修炼。
从小小的修士,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也算苦尽甘来。谁承想白衫却因自己恃才傲物的个性而惨遭横祸,这下还要从头再来,将所有的艰苦从新再收一遍。真是不得不让人唏嘘感叹。
“只希望这一世你能一改从前吧。”罗耀喃喃出声。
“你在说什么?”突然有人插话进来。
罗耀吓了一跳,朝旁边看去,见一男子正笑着看着自己。
“孙天?”罗耀吃惊的看着眼前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耀蹙着眉,有些不大高兴。
孙天其人,人如其貌,成就不高,闲事儿不少。整天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肚子里却没什么好水儿。属于人人避之的那种。
一般天上有什么,大抵也不会有人通知他。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孙天反问一声,似乎完全没有看见罗耀眉宇的不高兴。一屁股坐在罗耀旁边,语气似乎很热络,“你刚刚在自言自语?”
罗耀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天气不错,高兴起来就情不自禁的说出来了。”
“是吗?”疑问的口气。孙天的脸上挂着略有深意的笑容,显然不相信罗耀的话。
但他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问下去,转而顺着罗耀的实现往外望。
于是,孙天看见了坐在瀑布下打坐入定的白衫。
“那是……”孙天的语调不由得抬高,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白衫。
而白衫闭着眼睛,由于水声磅礴,所以并没有留意到这方的动静。
“什么?”罗耀见此,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能让孙天发现白衫。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像是……”孙天仍在仔细地辨认。
“孙天你说什么呢,能像什么。”罗耀强扯出一抹轻松淡然,“那个人是我新收的徒弟,凡人一个,你再怎么可能见过。”
“是吗?”孙天再一次使用了这个句式,随后又打量着罗耀,黝黑的瞳仁儿里转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精光。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良久,孙天站起身,朝罗耀拱了拱手,“我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就先不奉陪了。”
罗耀想不出来孙天这么个小小的不管任何事物的仙能有什么事,但他走了罗耀倒是很高兴,于是嘴上客套了两句,“孙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看着孙天离去的背影,罗耀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消失,最后正剩下一脸严肃。
孙天这个人,还是离远点儿为妙。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白衫往床上一趟,倒头就睡。
而隔壁房间,罗耀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开门走到院子里,看着清冷的月色。又看了看白衫早已熄灯的房间。吹了吹冷风,才有些镇静下来。
他慢慢走到白衫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门,看着白衫一副累的完全爬不起来的样子,又喃喃出声,“要是你今后每天都能这么努力那一切也就顺利了。”
罗耀回到自己房里,看着忽闪忽闪的烛台。
思绪飞转,想起了从前白衫还没流落到凡间的时候的事。
“白衫,你我兄弟一场,我一定想办法帮你重列仙班!”罗耀攥着拳头,暗自发誓。
而他没有注意到,房间外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来而又去。
这个黑影,正是孙天。
原来,为了印证白天的猜想,他特意深夜前来,一探究竟。
现在看来,一切果然。
“还真是白衫。”他兀自呢喃,闪烁的眼里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月下刮起一阵鬼祟的凉风,风吹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