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白道:“现在紫风谷、暗影谷和王家的人肯定不好过啊!”
“紫衣侯、顾夜白、王轩才不好过”
紫衣侯、顾夜白、王轩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从天而降的数百位黑衣蒙面、黑袍罩身的修士迅速将他们罩在惨绝强绝阴绝的大阵里,讯息立马就被阻隔了无法发出,绵密如水纹荡尘的修士将他们紧紧包围在一起,虽然他们没有露出真容放出气势,但就是那一副整齐的阵容和淡定从容的气度已经能看出来者的凶恶不凡。
尤其是领头的十二个人无一不是十一境巅峰的修士!
这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简直可以九州称雄了。
紫风谷的长老算是果决的了,一根九曲沉银棍立马催动,劈天盖地向阵法节点中一戳,声势惊天动地。
从他们骤然现身到紫风谷长老法宝出手前后不过数息的时间。
可是即便这样也无济于事,十二个巅峰修士齐齐出手截住了这骇人心魄的一棍,漫无边际的银光生生被掐死在大阵中。
这一幕令所有紫风谷的人心肝颤动,绝望无比。
紫风谷这次来的有四位十一境巅峰的修士,七位十一境后期,大长老带队,这几乎已经是紫风谷一半的巅峰修士了,可是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紫风谷的大长老甚至知道凭对方显现的实力,他们估计可以有覆灭紫风谷的祖地的力量。
他的心早已沉到谷底,他明白来人绝对不是来商量的,也绝对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目光锐利,瞥过紫衣侯,这个紫风谷当今资质、才情最卓绝的少主,在他身上寄托着紫风谷的未来,他心底立马就做出了决定。
九曲沉银枪是上古传下来的至宝,相传有破禁、斩妖、刺虚、灭道等九个特殊秘法,但经上古大战已多有残破,后人有没有修复温养的手段只能无奈的看它在岁月的剥夺下失去往日的风采。
大长老挥动沉银枪,法宝天然的凌厉锋芒耀的人睁不开眼睛,给了慌乱的紫风谷众人一个小小的振奋,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
沉银枪的宝光霎那间卷住了紫衣侯,大长老将自己毕生的精气修为都注入沉银枪,狠狠掷出,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活下去!
“不!”
紫衣侯撕心裂肺的大叫,九曲沉银枪自发的寻了一个阵法薄弱处刺去,在阵法连绵的恢复缠绕中,沉银枪爆碎激发一种更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阵法击出一个大洞,将紫衣侯远远的震出去。
大阵一时半会竟然无法修复。
当紫风谷的人刚开始升起从那处漏洞逃命的念头,身体还未及发动,三个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拦在那里,滔天浪地的气势放出压迫的他们大口吐血。
领头的黑衣人的黑袍上绣的有奇怪的红色的花朵,巴掌大小,他没有露出真容,但是从他裸露在黑色重巾外面的双眸中足以看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戏谑和轻蔑。
在以前,紫风谷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对他们。
领头人淡淡笑道:“杀!”
四周是一地的应和,那种齐刷刷的刀剑出鞘的声音!
大长老已经萎靡了许多,激发透支生命的法门后才慢慢有点恢复:“死战!”
“死战!”
绝望的紫风谷人发出绝望的怒吼,结局,依旧是绝望!
清场的过程比想象的艰难一些,承平了数千之久的这些大宗修士依旧没有忘记战斗的本能,修炼就是战斗,尽管不能与万年之前相比。
布控在外面的黑衣人早就去追杀紫衣侯了,领头人没有过问:“去下一站!”
紫衣侯在拼命的逃跑,与此同时王轩也在拼命的逃跑,顾夜白很悲催,他的一线生机是所有暗影谷长老拼命自爆换来的。
他们三个眼中有着同样的泪。
领头人看着顾夜白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线说道:“这些小事交给下面的小辈去做,我们回去看看迦楼罗那边进度怎么样”
旋即他又自言自语道:“恐怕会坏事!”
…………
在玄云宗的主持下十二大宗准备在中原的望山川再次会盟。
而此刻李逸风准备去验证他的猜想。
沧澜宗、青城山、凤羽城、天衣门、焦秋甚至百里长风,都是门派内有着数位十一境巅峰和后期修士的宗门,或者本身就是杰出超群的巅峰修士,事实上符合这样条件的宗门或者修士并不多。
除了十二大宗和武院,再排除只有一位巅峰境界修士的门派,跟沧澜宗这样的宗门只剩天罗门、碧海宫、长青山、天河宗等寥寥数个门派。
长青山在中原境内,李逸风决定一往而观。
沉思了很久,李逸风还是决定自己单独一人出发,尽管敌人很可怕,但是既然选择了天择之路,就不能退缩,以任何理由退缩。
半日功夫,李逸风就靠近了长青山。
长青山这次也有人去灵越峰一行,但是并没有受到袭击的消息。
李逸风来到长青山下,也不见一个守山弟子,他叩响长青山的山门大钟,滚滚的钟声蔓延开来,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李逸风已觉得不妙,急速奔向山顶,没有护山大阵阻挡,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但是整个山峰实在太安静了,没有半个弟子人影。
空气中有丝丝的血腥的味道。
正殿!
长青山的正殿大门敞开着,李逸风还未靠近便已被一股腥臭的血风迎面打上,几乎呕吐,李逸风屏住嗅觉,仍觉得皮肤紧缩,不自觉的微颤。
成百上千个长青山的弟子被环绕着摞在一起,层层叠加,完全没有丝毫的为人的尊严,反倒像是垒成大殿的砖石,便宜廉价。
每个修士都是一副苍白无血的模样,个个面容惊恐,青筋扭曲,好像经受了极其恐怖的折磨才终结生命,个个形容枯槁,白发乌泱,那张残破的躯体里盛的不再是血肉和灵魂,而是一段朽木,没有任何水分和重量的腐木。
李逸风不敢碰他们,他觉得他一上手这些层层折叠的尸体必然会顷刻间化作飞灰。
整个长青山的弟子恐怕都在这里了,密麻错落的大概有一千人,中间被他们环绕的是四个老者,皆是瞑目而坐,气质安详宁静的好像正在进行每日必修的功课,可是他们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李逸风忍住愤怒、悲哀和许多莫名的情绪,细细的查看,四位老者丹田上的空洞、尸体堆群中隐隐露出的一星半点阵纹,整个大殿阴森诡秘的气息……
他们是先截杀了长青山的门主骗阵入山,还是先破山以逸待劳轻松的灭掉长青山最顶尖的实力?
这一件件层次错落的袭杀灭门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一个强大却凶狠的组织。
他不由得想到了,在原石宗那个黑衣人疯狂的呐喊:
天魔降于世间,火耀其沐,血染其彩!
虎狼潜伏砺其爪牙,风起云乱寒芒惊世,天下俯首!
还有那个在赤影山上以人为丹的纪松风。
这个事以及所有的事是否都是这个叫做天魔的组织的黑手?
他们狠辣,毫不留情,下手迅猛,把握时机十分精确,他们毫不吝惜人命,就像是凡世帝国的君主,从来都不把百姓的生命放在眼里,在他眼中百姓只是他们称帝成帝的垫脚石。
李逸风长长吐出一口气,离开大殿,阳光温热如昔,却温暖不了此刻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很冷,冷的好像是寒冬腊月泼水成冰的风雪,可是他的心却像是三伏天里炽热的太阳,怒火中烧几乎要烧掉他的心脉!
他大步向望川山而去。
一步百里,缩地成寸,李逸风的身影飘忽在中原大地,风冷冷拍过来,阳光却是十分温暖。
李逸风渐渐变得清醒,身体的热血愤怒甚至畏惧都消逝,平淡平息平静。
喜、怒、忧、思、悲、恐、惊。
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人生在世,易喜易怒易忧易惧易恐,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整日整日的不得宁静,但是恨难持久,爱会遗忘,刻骨入心的东西还是很少的,虚无才最长久,不喜不哀,不伤不痛,不垢不净,不生不灭……
静心下来去想时,抛开一切的,空灵的,漫游的,想,那时其实真正的是无欲无求。
李逸风距离这个境界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他好像隐约触到了一些眉目。
…………
中原望川山,十二大宗的首脑陆续到达,布防整理,玄云宗处理的井井有条。
人生的际会真是无可名状,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寻找宝物互相对抗,现在却要互帮互助了。
紫风谷的谷主紫堂傲是暗影谷、王家、紫风谷三家中唯一幸存的宗主,因为北漠的事他不得不留在祖地主持大局,他面色微白,身形也好似佝偻了许多,暗影谷的水非川、王家的族老王长安都来了,三家的弟子已经撒开了寻找幸存的少主,但是他们知道他们需要帮助,而且现在的情况他也必须知道其他宗的看法。
玄云宗宗主玄通和少主玄云,梵音是主持圆通和天下行走慧念,乾元宫的宫主何铁风和少主何君乾,紫风谷的谷主紫堂傲,天峰李家的家主李若白和少主李逸风,紫芒罗家的家主罗东和少主罗昊阳,王家族老王长安……
该来的,能来的,都来了。
十二个宗主和继承人围着一个大的长的圆桌坐定,大殿中光彩昏暗,檀香缓缓,气氛却十分沉凝。
紫堂傲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口,和王长安、水非川对视一眼道:“我紫风谷、暗影谷和王家遭此大难,继承人仍流落在外遭受危险,望各位宗主家主看在十二大宗千年的情分上施以援手,安全救回紫衣侯、王宣、顾夜白三人,我三宗必将感激不尽!”
玄云宗的人没有开口,玄通似闭未闭的眼神合盖全场。
何铁风说道:“十二大宗不说什么唇亡齿寒,好歹也是千年的交情了,这些忙纵然是你不开口,我们也义不容辞”
“多谢!”紫堂傲、王长安、水非川齐齐道。
任谁都明白了这次会议的不同寻常和这张大桌旁十二个宗主十二个势力的明争暗斗。
玄通终于开口了:“关于这次突如起来的次第袭杀,情况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不知道诸位可有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