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背对众人,孤身前行,踏云梯,登天墓。
他银袍染霜,飞甲璨璨,流溢着星光,仿若星空尽头的旅者,忍受着孤寂,踽踽独行,追逐永恒的归途。
“谁在呼唤我……”
他昂首,遥望无尽远处,仿若世界尽头的天地墓,那很虚幻,模糊而朦胧,就仿若他此刻的心绪。
迷惘,失措。
他隐隐间觉得,前方有人在等他,已等了许久的光阴,他不能再迟疑,必须要攀登,即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因为……那里是他不惜一切的执着与守护!
人生如梦。
对苏筠来说,他的人生就仿若一场大梦,十八年弹指而过,他的脑海里时常会涌现一切零碎的画面,那里有红颜当歌,有人间情仇,亦有江山大义,睥睨纵横。
他觉得,那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而这一世,这十八年,如梦亦如幻,很不真实,诸般经历、场景交错在一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恍惚如梦,那让他迷惘。
“在这里,或许能解开我心中所惑……”
苏筠喃喃,他有很多困扰,那些往昔,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在天地墓里,或许能揭开冰山一角。
下方,斑斓屏障外。
“可恶!”
墓龙图盯着苏筠的背影,面色深沉,眼瞳中寒芒若冷电崩空,“凭什么只有你能登天墓?你夺我人生,抢我造化,我墓龙图势不与你罢休!”
他心底怒浪翻天。
“天地墓中很可能蕴有天之灵,那可是能助我终极蜕变的天赐至宝啊……”
堕落天子焦躁,他尝试过,可怎么都破不开那层虚无屏障,那让他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
“天之灵?”泪明月美眸轻闪。
堕落天子扫了她一眼,点头道:“那是天最后的灵性,无比纯粹,若能得到,或许能唤醒我的天源……”
“唤醒天源?”
泪明月美眸掠过一抹冰冷,“你是堕落天子,即便唤醒天源又如何?也不过是堕落天源罢了……”
“堕落天源又如何?”堕落天子傲然大笑道:“堕落天源同样能逆世,同样能终极一跃,登临无上天境!”
“痴心妄想!”泪明月语气清冽无比,蕴满了杀意,“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堕落天子黑瞳中戾气崩现,邪笑道:“你应该清楚,你杀不了我。”
“我或许不行,但——”泪明月微微一顿,而后望向远处云梯上的苏筠,淡淡道:“他一定行!”
堕落天子一怔,面色阴沉下来,旋即恍然大悟,道:“你这般护他,就是为了借他之手除掉我?”
“最毒女人心啊!”堕落天子冷笑不已,他望向苏筠,咬牙切齿地道:“早晚杀了他!”
他与苏筠有大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因此,他并不惧泪明月的“借刀杀人”之举,苏筠虽诡异,可他自负“天子”,并未太将其放在眼里、当成真正的对手。
泪明月不语,似不屑辩解。
众人望着苏筠攀登云梯的背影,神色各异。
此时,苏筠的步伐却愈加艰难起来,虚空中,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迫他,让他举步维艰,沉重无比。
“好恐怖的压力!”
苏筠身形隐隐有些颤抖,额头上大汗淋漓,他仿若背负着一座青山,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气力,艰难无比。
云梯铺霜似流雪,他所过之处,冰霜消融,留下极深刻的脚印。
在云梯上留下印痕!
“这就是天律……它在阻我前行!”
苏筠目光如刀锋般冷冽,他盯着遥远至极仿若矗立在世界尽头的天地墓,一字一顿地道:“没有谁能挡我的路!”
他咬牙前行,有一种坚韧,更有一种癫狂,仿若……那里有他的宿命。
“天律无情,谁能逆天而上?”踏江王盯着苏筠颤抖的身影,冷笑连连。
“逆行倒施,是为大罪,他注定会倒在云梯上,不能登临天地墓!”堕落天子大笑,猖狂无比,莫说苏筠,即便自负“天子”的他,面对天律,也要避退。
至上天律,那是不可逆的力量,无边强大,即便无敌圣灵亲至,也无可奈何。
这云梯根本就是死路,不能通天墓!
“他明知有天律横亘,威压云梯,为何还要执意前行?”墓龙图诧异,旋即恍然,望向天地墓,自语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让他这般不顾一切?”
众人默然,此刻,苏筠身形都在颤栗,不难想象,他必定承受着无边压力。
天律无形,威慑十方,那般力量蕴着无上意志,磅礴无量,愈靠近天地墓,必定愈加强悍可怖。
“苏筠!”
墨裙女子雪沫呢喃,她望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神色凄然,眼角隐有清泪滑落。
四百四病,最苦是相思,她曾无比靠近苏筠,斩妖路上生死相依,可即便她曾站在他身后,为他系上披风、梳理发丝,她依旧觉得,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相思愁断肠。
“在你心里,谁能媲美穆千萝?”
她面色凄然,望向明眸皓齿,容颜倾城,如她一般凝望苏筠的泪明月,苦涩一笑,“第二夜,不会是你……也许即便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誉的十二夜之首云仙蝶亲至,他也同样视之如蔽履,不会放在心上……”
从泪明月梦幻般的眸子里,她看到了如她一般的痴意,就仿若当年初见,在那浩渺烟波之上,那惊鸿一瞥的回眸,那袭银袍飞甲,那张清俊容颜,便成了她的梦魇,种下一世情长。
她莹白脸颊如玉,挂着清泪,有一种凄婉,哀伤入骨,呢喃道:“我们都会爱上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