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还要守夜,我哪里还能睡着,我和李大宝住一屋。屋子布置的不错,就是有点女性化。
躺在床上,李大叔的鼾声一阵一阵如惊涛拍岸,我蒙着头强迫自己快点睡着,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过久也荡漾在睡眠的江海中,如一叶扁舟飘飘荡荡。
这还没有飘多久,我就被人拍醒了,是白大叔。
白半道说:“快两点了,换你去守夜了。”我艰难的爬起来,李大宝已经穿好衣服在旁边等我了,年轻人的睡眠就是重一点。
出门的时候白大叔叮嘱我说:“等会待在杜菲屋子外就好了,时常进去看看,实在待不住就出去转转,不要在屋子里乱走动。李大宝你是过来人,多带着他一点。”
李大宝点了点头说:“包在我身上,你早点休息吧。”白瑾年笑了笑,但还是不放心说:“万事小心点。”
年少气盛的我那时候还不懂他们的谨慎。
秋中的天气还透着几分凉爽,我来到别墅外面,保安们三三两两聚集在离别墅外面很远的地方。
一阵风吹来,吹进我脖子里凉飕飕的,我转过身子,粉红的别墅笼罩在黑暗之中如同一只食人的恶兽。
看着如此真实的场景,心中感叹命运真是奇妙,昨天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现在就跑到了豪宅做起了捉鬼先生,昨晚给许翰报平安的时候我可不敢告诉他我在做什么。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被推上宿命的轨道。
半夜两点的世界静悄悄的,我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屋子。来到二楼,李大叔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些花生还有几罐啤酒。
杜家人都在睡觉,我们不能够在屋子里乱转悠,只能够老老实实待在杜菲的房间前。待遇真不用说,沙发桌椅一应俱全,就差一个就可以斗地主了。
我问大叔,进去看了没有。大叔憨厚的说:“进去看她做什么呀,看了瘆的慌。”
他招呼我坐下给了开了一罐啤酒,说:“小伙子,第一次做吧。”
我点了点头,他闷了一口啤酒说:“看你模样长得不耐,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便要做这个。”我一阵无语心想你也不是做这个的吗?但也只是和他笑笑。
大叔吃了几粒花生米,这话像是对他自己说的,然后说起了他当年入行别人对他说的话。大叔点了一只烟,说:“干这种事一定要胆子大,以后什么遇不到啊,你不怕它就是它怕你。还有啊千万别瞎瞅,像这守夜,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坐着,熬到天明就是革命胜利。”
我想也是,喝了一口啤酒和大叔闲聊起来。大叔说他十七岁跟着别人捉鬼,那时候是下海的浪潮之后,有很多人上了船也有很多人淹死在海里。这种时候怪事也特别多,李大宝年轻时好吃懒做,没别的本事就是机灵。
他在穷的没饭吃的时候有人找他一起去捉鬼,起先他就是给别人打打下手当下托,凭着他的机灵渐渐琢磨出了些门道,这门道可不是捉鬼,他捉鬼就是给人看的。
他做得很好,别人也非常相信他那套花招,积年累月在这个圈子混的小有名气。
李大宝说:“干我们这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每个人心里面都有点亏心事,那就怕鬼敲门。只要捉住这个心理,你就是一个合格的捉鬼人了。“
我问李大宝他这些年真的见过鬼吗,李大宝醉脸醺醺,白了我一眼说:“这种事,这些年还真的碰上几回,那几回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你怎么还不金盆洗手。”
“嘿,小伙子,你多大了。”
“十九。”
李大宝掏出一根烟点上说:“我也有一个儿子,比你小两岁,现在在读高中,小兔崽子比我争气。我在给他奔几年就退了,这事还真不是人做的。”他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已经醉了,起身说要去趟洗手间,我也和他一起去了喝了这么多的酒的确憋着了。他要上大号,我就一个人先回来了,
站在紧闭的大门外面,我久久不语。里面正在躺着一个饱受折磨的女人,不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她都是一个弱者。
我忽然质疑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是为了一千块的工资来这里的,现在好好守好夜,忽悠好杜家人拿到工资就好。
就在这时,我想起我刚学这些的时候爷爷说的话,“灵儿啊,你学了这些是积德的啊,你以后要好好行善积德啊。”
这双厚重的手隔着时空拍在我的肩膀上,将我从李大宝这样的世界中拉离了几分。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我心中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应该进去看看。
屋子里的窗户全都紧紧闭着,里面的空气压抑极了,充斥着香纸的气味,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走进床边,温和的床头灯下杜菲安详的睡着,我不知道她一直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至少现在她眉头是舒展的。
看着她没事,我放松的笑了笑。准备出去的时候,我想起一点事,来到窗子旁边打开窗户拉下了百叶窗,我想了想又在百叶窗上画了一张神符。虽然我只会画这一张,但是我每次都画得极为虔诚。
退了几步,自我欣赏一下我的杰作。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狂风骤起,我清楚的听到树叶激烈拍打的声音。不好,我赶忙看向百叶窗,巨风疯狂吹向百叶窗,而百叶窗居然奇迹的纹丝不动。是的,在这么强烈的风下面,轻浮的百叶窗就像一堵高墙堵在我面前。
邪风不肯善罢甘休,鼓足气力继续吹着,撞在窗扇上犹如一个人在外面疯狂拍打,一股淤泥混着焦臭的气味飘进来。
突然,我感觉背后有东西,转过身去。呲,一股凉气穿心过肺。杜菲居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你们能够想象吗,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现在一种诡异超越人体极限的姿势前倾着,脖颈被拉得长长的,在幽暗的灯光下,她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你,死死的盯着你。
杜菲脸色如纸,两个眼珠微微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我被吓得猛的靠上百叶窗,风自缝隙中从我脸上丝丝吹过,鼻息间那股腥臭味更加浓重了,我站在这里感觉下一刻背后的潮水就会蜂拥而入。而我面前,是同样诡异的杜菲。
我最大的勇气就是没有吓出声来,或许是已经吓的失声了,因为冷汗已经爬满全身。我大口而急促的呼吸着,同样睁大了眼睛盯着她,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就在那一刻,我已经忘却了鼻息间的气味,忘却了背后惊涛拍岸的狂风,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杜菲。她死死盯着我,我死死盯着她。
她除了盯着我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我很快平复下来,惊吓之后是如死水的平静,唤醒沉睡在心中的猛兽。
我直起身子,天地恢复如常,风在我背后怒吼着。但是我不再害怕,现在想起来,当时我就像一个救世的英雄一般,抬起左手嘴角牵动着在上面画一张掌心符。
天地肃然一静,我恶狠狠的盯着诡异的杜菲,提起左掌杀气腾腾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那一刻犹如金甲巨人。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无比的叫声响彻整个闃静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