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时候，我在晨报上看过一副摄影作品，一个灰暗的天空，路边一片水洼，一个女孩轻轻的从上面跳跃过去，画面定格了这个时间，我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笑了，就是这里，即使没有画面，简单的嗅我也能嗅到X城的味道。
我曾经像颗种子一样被丢到这里，没有等到开花却黯然枯萎。
推开病房的门，韩笑正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聊些什么，我走过去把超市里买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男孩瞧了瞧我站起身来，细声细语的跟韩笑说再见，等他走后，我坐在男孩刚刚坐着的凳子上低头搓冰凉的手，直到手泛出红润。
“我们同学，过来看看。”她说，说话间从我放下的袋子里拿出一根香蕉拨开放到嘴边。我笑了笑，“关我什么事儿啊！”她听了不再看我，吃着香蕉看床尾。旁边妇女的床边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奥特曼，转着头看着这边，见我看他，忙又把目光收回到他的玩具上。“小宝，过来，给你香蕉。”韩笑掰几根叫着小孩，小孩接着看我，我站起来从韩笑手上接过来走过去递给他，他犹豫着看着他的妈妈，“快谢谢叔叔阿姨”女人说。
“我今天出院，”她说，“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儿，他们太大惊小怪了！”我没说话，眼睛盯着灰色的窗外，一只手轻轻的在床沿上有节奏的抖动手指。“指甲长了啊！”她看了看，从枕头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化妆包，掏出一个指甲剪，“我给你剪剪，”没等我拒绝，她已经把我的手拿起来，“手还是那么漂亮！还大男人呢！”她笑着说，眼睛里有些晶莹。
病房里异常的安静，小男孩身体靠在床沿上安静的吃香蕉，女人合上了眼睛，像是又睡着了。剪刀在指甲上的啪啪脆生生的声音，她剪的很仔细，如从前一样。
中午办理了出院手续，出门拦下出租车，雨又下了起来，毛毛细雨灌在脖子里很凉的透骨。打开车门，把她的包放进后边，她钻进去，正欲关门，她拉住我的袖子，“一块儿坐后边吧！”
宿舍里王子宣正满面红光的在电脑上和人聊天，见我们走进来，忙站起来，扭着细腰抱住韩笑，“哎呀！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韩笑笑了笑，推开了她，她又看到了我，“哎呀！你是特意来的吧！真羡慕你们。”我尴尬的笑了笑，眼睛转而盯着韩笑，韩笑会意，推着她坐回她的电脑前，“不耽误你，好好聊你天。”
我在韩笑的桌子前坐下，随手从兜里把烟拿了出来，看着桌子上的摆设，白色的联想电脑，显示器的边缘上贴着许多卡通的小玩偶，她喜欢这类东西，桌面上一些专业的书籍，一瓶21金维他，一本07年流行服饰的杂志，一个速写本，一个乳白色的杯子，上面的图案是一个卡通版的猪头，我笑了，杯子是一对，曾经我的上面是一个猪的屁股，我们在超市买来，她坐在床上把玩着，把有猪屁股的杯子推给我，这个就是你的了，我是猪头，你是猪屁股。
她将杯子挪动了些位置，往里面倒进一包速溶咖啡，接着是滚烫的开水，我把烟点上，她把杯子拿起放到我的手上，王子宣不时的用眼神瞥向我俩，宿舍里很安静，不时的有王子宣敲打键盘的声音。
“彭惠呢？”我把杯子放回桌面，像是故意找话题似的问。韩笑一边收拾着橱柜里的东西，转身看着我，“她已经毕业了，上年的事情。”我这才想起来彭惠并不和她俩是一个班级的，瞬间空间里又开始沉默起来。“听说你在上海开了公司，我能去你那里实习吗？”王子宣时机恰好的打破了寂静，我看了看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把烟蒂丢了出去。我已经离开上海了我说，不过到时候我可以把你介绍过去。我坐回凳子开始喝咖啡，看见墙上贴着的SYSTEMOFTHEDOWN的海报。
“那我怎么谢谢你啊！”王子宣拉着凳子凑到我的旁边，身后橱柜被关上的声音，韩笑的脚步声过来，“咱们去吃饭吧！”她说，我扭头看她，放下杯子站起来。“不用客气！”我对王子宣说。
临出门的时候，两个姑娘从外面走进来，她们小心翼翼的用眼睛打量着我，我并不认识她们，继而和韩笑热闹的聊些什么，我走出去，在走廊上点上一支烟，走廊上路过的女生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向我凝望。
“去哪里吃饭？”韩笑终于出来，肩上挂着黑色的皮包，款款的微笑。“府庄吧！”我说。
我们又在那家熟悉的饭店坐下，服务员放下菜单，沏了一壶茶，茶水倒进杯子，温暖蔓延了这个冬天，我陶醉于茶味混着热气扑在面上的感觉。她耐心的看着菜单，说实话我能预料到她即将点的菜名。
她给我要了饮料，并不点酒，不住的往我的碗里夹菜，我说够了，索性把筷子放下，点上烟，她笑了笑，低头吃饭，“你知道吗？今天我能吃两碗米饭。”看我没言语，继续说：“这里的米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我默默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碗里的菜。“以后什么打算？我一直很少看书，不过最近刚看了《舞！舞！舞！》，感觉作家确实是非常让人崇敬的职业。”
我看看她，把一块鱼放进嘴里。“我不知道，想再去学习，我和爸爸说了一下，他也比较支持。”她婉尔一笑，牙齿咬着筷子，“叔叔阿姨还好吧？”“恩！”我抬头看她，“挺好的。”两人默不作声的吃饭，好长时间寻觅不出合适的话题，饭店老板的女儿从门外走进来，在我们旁边的一个桌子上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她的母亲微笑着从柜台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罐牛奶，轻轻的放在女孩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