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多听话啊！不像现在。”我说。
“那可不，你那个时候凶神恶煞，长的又丑，我能不怕你么？”她故意挑着眉毛做挑逗状，“可是谁让我看上你了呢！”话锋一转，笑容有几分调皮，趴在我的肩膀上。“现在还怕吗？”我扭头看着她，把一瓣桔子塞她嘴里。“不怕！”她坐好了摇头，长发有几缕横在脸上，我伸手给她拨到耳后，故意呲牙做一个凶狠的模样，她依然平静的看着我，忽然垂下了头，“从咱俩第一次打架时候我就不怕了，打都打了我还怕你什么呢？”这是我的愧疚处，应该是最直接的羞愧吧！我从小厌恶父亲，从他打了母亲之后，而当我长大之后我却也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自己的女人，这不能不说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过来。”我拍着自己的腿说，声音出奇的柔和。她撅着嘴起来坐在我的腿上抱着我的脖子趴到我的肩膀上，下巴顶在我的斜方肌上，嘴里发出受委屈啊啊的声音，我轻轻抚摩她的背，碰到薄薄翘起的肩胛骨，心里一阵酸楚。在某些固定问题上我不是爱辩解的性格，譬如果真是自己的错误那么就是自己的错误，我勇于承认，我也不是一个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感情的人，那会让我很羞涩，所以妈妈总说我有两面性格，越是亲近的人却越是很少言语。
“你想过没有？”她细语喃喃。“咱俩的相识好象是命中注定的，同在一个城市里却16年没有见过面，你生活你的，我生活我的，即使擦肩而过也互不认识，或许我当时会看你一眼，但你肯定不会。”她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探起身来盯着我的脸很坚定的说。
“为什么？可能我真的就看了你呢。”我说，然后就见她一脸坏笑，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柔风柔骨，楚楚可怜，“王小灿啊王小灿，你也忒罪恶了吧，你也不想想你上高中那会儿我小学还没毕业，你要是对一个小学生产生兴趣，你还是人么你！啊……，回答，你回答，你这个畜生。”
她确实有种天分，这种天分所表现的是关于语言组织的熟练性，不怎么思考但能瞬间想到或者捕捉到，且罗列有序，组织严谨。我自认不如，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两人吵架我总不能占到上风的原因。
这条街道有些寂寞，它隐藏的太深。昏黄的路灯，零散的几处门面的光晕，偶然间走过的行人，这一切如同一张冬日最温暖的卡片到现在还能记忆的那么深刻。
也许是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对于记忆深刻的东西在浮出水面的时候总会呈现出一张张的图片，然后图片中的一切从静止开始慢慢的升华出故事，譬如说是雨天，雨开始下，依然是这条街道，画面中的女孩抱着肩膀站在冰凉的秋天的某场雨里，一边哭一边看着远处路口期待着男孩的出现。
第二天早晨俩人一起下楼往学校走，空气寒冷，哈气成霜。路上和几个擦肩而过的熟人打招呼，她埋怨着我总是忘记戴手套，把我手里的资料夹拿过去自己抱着，一起到食堂吃了早点，匆匆扒了几口玉米粥，我拿起资料夹扒开人流往教室跑，忽然想起来今天系里老师审评作品方案的事情。教室里已经围坐一堆，人头形状各异排列井然。
“杀手李”光着头皮站在讲台上指着投影仪屏幕上的学生作品侃侃而谈，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模样，眼神微抬，十分嚣张。他一直自认清高。事实上我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身材矮小单薄，已过不惑的年纪，眼睛不近视也不远视而是斜视，这也正是他被误认为清高的地方，因为如果他要全部看到正前方的人，他一定要把脸向左旋转15度才能达到效果，所以容易产生误解。他惜发如命，头上过早严重的沙漠化，为了不影响美观，他把两边仅存绿化带的“树叶”强制性的拽到中间部位，摩丝随身佩带，必不可少，远处看不见头皮的荧光闪闪，我们笑称这叫地方支持中央。
也许你会纳闷他的外号，并对他大有好奇心，其实完全不必。如今的大学教育里面早已屏弃了孔夫子提倡的伦理道德，学生傍大款，老师泡学生也早已经不足为奇，只是不曾想以他这个先天条件，在某天忽然被发现正搂着服表的系花亲亲热热，头正好夹在女生**中间，下身由激动而哆嗦不已。
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所高档小区，（经传这里是老师们专门打野战的根据地）这着实让一群爱惜花草的男生大感悲观，苦闷怎么也不至于是他谋杀了他们的爱情，于是开始叫他“杀手李”，他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称号，并有一次在系里推销自己毫无价值的理论书的时候，明晃晃不知羞耻的在封页题上这仨字，或许他是把自己当成雷昂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对服表系花实施辣手摧花的时候是不是房间里也要放着那首《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曲子，他才能真正的“杀手”起来。
系里随处可以听到关于他的小道传闻，更多的一句总结：“嘿！哥们，甭说了，他是一阳痿！”
田浩从后门里悄悄溜进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走过来坐我旁边打了个很长的哈欠，然后目光停留在“杀手李”的青色头皮上，突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目光都瞧向他，“杀手李”气的脸呈猪肝色，停下讲评脸部微转狠狠瞪了他一眼。
“出去整根烟吧！”终于他不笑了，杀手李又开始讲课，他用手捂住又要打哈欠的嘴巴说，昨晚没喝多吧你？我问，从他的哈欠里隐约的有些成分刺激了我的鼻孔，没，他笑着说，就一瓶大曲，昨天哥们忙着玩69，喝多了岂不碍事。
站在走廊的尽头，窗户外面是城市10公里内的景观，植物里夹杂着混凝土，混凝土里夹杂着尘土，阳光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昨晚干嘛了你？”点上烟我问他，“感冒了。”他说，吐出口烟，忍不住的笑意盎然，“昨晚和一女的折腾了一夜，出了身汗基本好了。”他笑着捏捏鼻头，哼了一下，继续抽烟。我没有说话，听见裤兜里振动，掏出手机是猴子的短信。
短信内容：晚上去你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