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六年的盛夏,没有往年那般炎热,也许这是这最近一段时间来可以让人稍感愉悦的事情了吧。
在那无数人都向往的大明深宫内,崇祯帝正端坐在文华殿的龙椅上,面无表情。
这位登基十七年的帝王已然三十三岁了,自登基以来国事凋零,祖宗留下的这个破败的江山压得年轻的天子喘不过气来,早已精疲力竭。
“陛下,这大疫来的猛烈,自顺天府来报,如今京城民心惶惶,十室九空,急需遣一老成谋国者主持大局。”首辅陈演语气哽咽,仿佛自己家中也有人不幸患上这瘟疫一般。
崇祯叹了口气,右手放在额头上不停地按摩太阳穴,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下来,这法子还是太子献上来的,说是可以缓解疲劳,崇祯试了几次果然有效,变成了崇祯日常的习惯,且今日并不是正式的朝会,也不用那么在意帝王威仪。
“那朕为何迟迟不见内阁所举荐的大臣!”
众人皆面有尴尬之色,只见还是首辅陈演出来说道:“陛下,外府空虚,治疫所需银钱至今仍无着落。且举荐之人皆患病在家,也无人愿意领此差事,所以内阁才将此事搁置下来。”
过了会,崇祯说道:“朕知晓了,朕将命张天师在京城各处开道场,施药所需银钱就如诸位臣工所言从内帑出。至于遣何人监督治疫之事,内阁尽快拟个条子上来,朕再做定夺。”
“退下吧。”崇祯挥了挥手,向驱赶苍蝇一样让诸位大臣离开。
“臣等遵旨”
待到诸位大臣徐徐退出以后,崇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什么府库空虚!什么患病家中!皆是托词!文臣误国!该杀,该杀!!!”
最近崇祯发脾气次数也不在少数,在场的內监也都见怪不怪,皆垂首不语。不久,有一个小內监怯怯懦懦走进来,跪倒在地,说道:“皇爷,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哦?让他进来。”
从殿外走进来的太子殿下,身着大红龙纹便服,头戴翼善冠,踏皮靴、勒玉带,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阳刚之气来。虽说体型偏瘦,年纪也不大,但步履间体现的太子威仪却是十足。
“儿臣叩见父皇。”
“春哥儿寻父皇所为何事啊?”一边看着案桌上的奏本,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皇太子是崇祯二年二月所生,乃中宫周皇后嫡出,又是长子。次年就被封为皇太子。因为出生在仲春,太子的东宫又被称为“春宫”,所以亲近的人都称太子为“春哥儿”。
而且皇太子自幼早慧,年纪虽小但做事沉稳,深得当今圣上的喜欢。不仅如此,皇太子过目不忘,善于学习,就连那些眼界甚高的文官也上书赞美太子。皇太子如今的地位可谓是稳若金汤。
“儿臣今日听先生讲课,所获颇丰。也常阅读塘报,辽东鞑子,陕西流民皆祸乱一方。儿臣愿效法父皇,文武并重,所以儿臣愿意学习骑射刀枪,将来可为父皇分忧,望父皇恩准。”
“春哥儿,知道为父皇分忧了,哈哈,好!我儿远胜那些自私庸懦的外臣”崇祯长出一口气,刚才还布满愁容的脸庞被太子的几句话冲淡了,说话间也有了笑容。“朕允了,去吧,去内艹选几个教习,伴我儿一起习武。但谨记!练武不可影响学业。”
“儿臣知晓了,谢过父皇。”当即太子便笑嘻嘻的跪下谢恩。
“来了正好在这用膳吧,朕还要批阅奏折,就不陪你一起吃了。”说完崇祯便继续向手中的奏折看去。
“儿臣遵旨。”
崇祯挥了挥手,示意让太子退下。
太子在偏殿慢慢的吃着太监刚刚送来的晚膳,也说不上多好吃,毕竟是随吃随温,也没有很多的调味品。滋味虽说平常,但却胜在精致。
太子朱慈烺脑子中却是想着刚才请示学武的事,不由得心中一叹“哎,还是年龄太小啊,直至今日才能习武,可是上天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今已经是崇祯十六年了,还有多半年的时间了,这可如何是好,哎。”
朱文变成朱慈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生活十五年了,本是某大学高材生的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大明末年,还成了明末皇太子朱慈烺,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恐惧,对上一世亲人的思念,无数的负面情绪不停地折磨着朱文,几近崩溃。
在那段时间里,是周皇后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度过了那段最为痛苦的黑暗岁月。不仅仅是周皇后,身为一国之君的崇祯也会时不时的来看看自己这个虚弱的儿子。
在这压抑的皇宫中,朱文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那颗孤独压抑的心化开了。
知道历史走向的朱文决定做点什么,希望可以拯救这个民族,拯救这个国家。如果做不到,最起码可以挽救这个家庭的悲惨结局。
既然重生成朱慈烺,那就做一个与历史不一样的朱慈烺!
这些年来,每每听到那些历史上的人物战败身亡,朱慈烺心里都是一惊。尤其是去年松山大败,曹变蛟身亡,洪承畴叛变,朱文知道接下来就是今年孙传庭在陕西大败,李自成攻下西安,明年就会势如破竹,从山西北上,一路打到北京城下,然后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攻下京城,大明王朝就此寿终正寝。
留给朱慈烺的时间不多了。
逃出去,朱慈烺一切计划的开始。逃出皇宫,只有出了皇宫,才能借助皇太子的名声掌兵权,才能在一年之后那场灭国之战中有资本去保护自己的亲人,才能有资本离开逃出京城,去南京,在那里还可以重整河山。
可是出宫谈何容易,在大明这个封建礼仪及其严格的时代,就算是皇帝陛下,若有一丝违礼的举止,都会被人毫不留情的指出来,更何况皇太子要出宫这么大的事。
吃饭中的朱慈烺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哎”
吃完晚膳的朱慈烺向崇祯再次谢恩后便退出宫殿,准备回端本宫,也就是太子的寝宫。
坐上步辇的朱慈烺心想,“父皇已然同意习武,那么趁此机会在京营中可以拉拢一番。”虽然明知京营已经不堪大用,但是朱慈烺还是想要试一试。
“太子殿下”刚走了没几步,后面便有一个小太监撵上来,边跑边喊。
“不急,慢慢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太监,朱慈烺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个小太监心里不禁暗暗想到:‘都说太子殿下仁善,果不其然’。“太子殿下,皇上让我追上来跟殿下您说,京城现在闹瘟疫,让殿下您平日里多注意身体,皇上已经吩咐太医院给宫里进献一些药物,皇上知道殿下不爱喝药,特地让奴才过来跟殿下说一声,这次的药必须喝。”
“嗯。你就回禀父皇,说,儿臣知晓了,谢过父皇。”
“奴才这就回禀皇上。”
“等等,父皇怎么会突然提起京城大疫的事。”
“这。。”
看到这小太监尴尬的表情,朱慈烺大有深意的看了看旁边的田存善,这田存善是崇祯派过来伺候太子的太监。田存善是宫中老人,瞬间就明白了朱慈烺这个眼神的意思,便把小太监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能问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说的好了,殿下啊,自然有赏。老祖宗知道这是犯忌讳的事,你呀就与老祖宗我一人说”
“奴婢谢过老祖宗提点,其实是刚才内阁大臣们在与皇爷说无人去治理京师大疫这事,兴许是这事皇爷才想起来的。”小太监一五一十地跟田存善说了出来。
“嗯,等着,我去跟殿下说说。”
听完田存善说完了缘由,朱慈烺瞬间坐直了身体,口中喃喃自语“没想到啊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打发走小太监,田存善回到朱慈烺身边,“小爷,皇爷如此这般疼爱小爷,老奴真是打心眼里替小爷开心啊。”
就在田存善继续拍几句马屁的时候,从刚才听到消息就若有所思的朱慈烺突然一摆手说道“停!我们去坤宁宫,快!”
“小爷,为何突然要去坤宁宫啊。”一头雾水的田存善不禁问道。
只见朱慈烺什么话也没说,仅仅是皱了一道眉,田存善瞬间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