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快走,去新阳找舅母和表哥。”
“不要,你们不要抓我的女儿,不要啊!”
“娘,娘!”
“凡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一个都不要放过,让兄弟们可以尝尝大宋女人的滋味。哈哈……”
苏绣的耳边似乎还充斥着那一声声如野兽般嘶吼的狂笑,那一声声的笑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臭老太婆,你找死啊!”一个辽兵狠狠地推开了母亲。可母亲拼命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辽兵转身抽刀朝母亲砍了下去……
“娘!”那一声尖锐的声音,仿佛是一把利剑,硬生生地把空气都割碎了。
黑暗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刹那之间,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娘,不要离开我,不要啊!”看着那一片血光在母亲的四周飞溅,一种巨大的哀痛正在无情地绞碎着苏绣的五脏六腑。那种绝望像一头狰狞的野兽,要活生生地将她折磨至死。
耶律宏看着床上的人冷汗直冒,双手不停地绞着床被,嘴唇哆嗦,只喃喃地喊着“娘亲”。
便拿过棉巾,小心地替她擦掉了额上的冷汗。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正是他带给她的。思及此,耶律宏的心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绞痛,可是,这是他身上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无法选择。如今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减轻对她的伤害。
“阿绣,希望有一天你还会向八年前那样待我。”
望着她双眉紧锁,毫无血色的小脸,他就这样一直守在床边,一动都不曾动过。
苏绣终于醒了过来,睁大的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慢慢地凝起了一点点的光。
可她却看见了那个她永远都不想看见的人,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她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头痛欲裂,可就算死,她都不想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你要去哪?”耶律宏想扶她一把,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苏绣身子的时候,他却看见了那双澄若秋水的眼眸里陡然迸射出来的一道寒光。那道寒光仿佛是一把残忍的刀子,狠狠地刺入耶律宏的心口。
“你是魔鬼!”干裂的嘴唇终于艰难地动了动。
耶律宏猛然怔在那里,这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竟是这样的寒冷刺骨,深入骨髓的寒气从胸腔里漫出来,他感觉自己恍若置身于冰雪当中,除了冷,还有无法言语的痛。
她终于吃力地下了床,踉踉呛呛地朝外走去。可连日来痛丧亲人,人早已形销骨立,虚脱的身子轻晃了几下,便一头载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苏绣已无力再下床,她只是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床的一个角落,离得他远远的。
此时,耶律宏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他要让她放弃求死的念头,只要她活着,他不介意把自己时时刻刻地放在危险当中。
耶律宏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本王救了你,你就以这种态度对待本王?”
苏绣抬起头看他,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干涸的眼底如针刺般的疼。如今,她死都不惧怕,还怕这个魔鬼吗?
“你既然杀了我全家,又何必救我呢。要么你让我死,要么让我杀了你。”苏绣直勾勾地盯着耶律宏,从齿间冷冷地磨出了这句话。
“你想杀本王,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本王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你。”耶律宏虽然语气森冷,可看着苏绣的眼神却将他此时的内心出卖得一干二净。如果没有战争,他和她的重遇又会是什么样子。有些事情,他身不由已,可她再也不会像八年前那样对他了。
“呵呵。”耶律宏突然笑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递给了苏绣,“拿着,本王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你马上可以为你的亲人报仇了。”
“好。”苏绣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耶律宏手中拿过这把刀就刺了过去。
苏绣用了全部的力气去刺这一刀,可是那刀的力量却只是划破了耶律宏的衣服,却丝毫伤不了他。
苏绣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把刀,明明刺中了他,为什么会伤不了他,一定是她刺的不够重。
耶律宏笑着拿开了面前的刀,说道:“如果你真想为你的亲人报仇,那么你就好好地把伤养好,好好地待在本王身边。以后,你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要本王的命。”
苏绣不再说话,反正横竖是一死,这个魔鬼说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来人。”帐外进来一个士卒。
“去煮碗药给这位姑娘喝。”
“是,王爷。”
苏绣很安静地躺在了床上,她在想,或许真的可以找个机会要了他的命,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替亲人报仇。她闭上了眼,连日的伤心和恐惧令她身心疲惫。很快,苏绣便又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