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宁，你还有钱吗？”艾丹坐在沙发上，有点无奈。
我刚进门，放下书包。看她的样子，显然是等了我好久。我环顾一下四周，没发现小武的影子：“有啊？怎么了？”
今天周四，她肯定又没钱了。艾丹的父母住在北京郊区，两个人不上班，搞水果批发。她父母经常要干活到很晚。艾丹说自己小的时候，父母为了挣钱，常常干到半夜才回家，她自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现在家里有钱了，父母还是很辛苦。做生意，看着容易，其实累。
父母每个月只给她800块钱的生活费。除了房租，剩下吃饭，电话费，日常用品，几乎剩不下什么钱。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最多是吃个零食。小武出现之后，大家在外面吃饭的时间比较少，都是回来做饭。
不过最近几个月，她貌似永远处于没钱的状态。
小武补贴她？
根本不可能。
我认识他们一年多了，好像从来没有看过小武出钱买东西。
画画那么有灵性的小武，我们曾经以为，父母多少应该有些艺术细胞。后来，我们才知道，小武父亲原来是唐山人。他大姑嫁到北京，姑父家好像有点背景，就给小武爸在煤气公司找了个抄表的活。小武妈也是唐山人，来了北京，找了几个工作都不合适。小武姥姥是天津人。小武妈在天津住过一段时间，会摊煎饼，到北京后，找不到工作，自己弄了个摊。现在还是每天出摊。
小武父母唯一的希望就是小武成为画家。两个人一个月5000多的收入，据说，全给儿子当学费了。
相比于艾丹，小武就是穷人家的孩子，聪明懂事，而且努力上进。怎么看都是一个优良少年的典型。
我和艾丹私下里说，他们真是不一般。美术系的北京学生不少，这样家庭背景的学生真的不多。画画是烧钱的事儿，不说材料，从小到大的学费，那就不是小数。
两个傻了吧唧的女孩，对于从未见面的小武父母，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在我们的概念里，普通的工人父母应该是淳朴善良，单纯无私。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成材，自己含辛茹苦，节衣缩食。工人培养画家，而且，小武的画确实很有一套，真是太不容易了。
确实不容易。
少年时代的单纯，真是简单无比。
后来，当我走过路边，看着那些摆摊卖菜的人，只知道他们不容易，虽然也是痛骂他们的缺斤短两，但是想到人家如此的艰难，自己，一个大学生，有文化，有知识，懂艺术，有涵养，怎么能和这样的人计较？我们不知道，也不清楚，如果让自己和他们做亲戚，和他们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时，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艾丹也不知道。这个离我们太遥远。
等到我们不得已知道之时，是在很久以后。
模范少年小武，就这样，不需要像其他男学生一样，将自己的生活费都花在女朋友身上。
“借点钱给我。“他的女朋友艾丹一点不客气，对我咧嘴一笑。
“多少？”和他们相比，我是大款，父母唯恐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每个月给我2000多，不算房租。
“300吧。”艾丹想了一下，爽快道：“小武的手机又停机了。”
“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取了钱啊？刚在学校那边取了500。”我笑得不行。不过忽然想起，小武的手机费怎么会让艾丹给呢？
“呵呵。”她讪笑一下。
“对了，你不是说你们要出去租房子吗？以后房租谁管啊？”艾丹现在一个人住在我这里，小武就算是天天过来，也不可能帮她分担房租。就算有钱，也绝对不会那么做。
小武不抠，是真没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