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陷害?”皇上忿忿地一甩袖子,背手而立,面色阴冷。“谁有这个胆子进朕的大总管的屋子?”
王青心头一紧,重重地磕头,嘶声道:“奴才常伴皇上身侧,那偏房甚少回去,只要有心,谁都能够找到理由进去。”打水、收拾铺盖,转季的时候换帘子、坐垫,甚至是收拾自己的换洗衣物、日用品,一进一出的,名堂多着呢!司职的小太监和宫女都可凭牌子进入!
屋子里静默了好一会,皇上似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不屑地冷哼一声,声音仍是带着火气,冷声道:“都起来吧。”
一众太监宫女磕头高呼:“谢皇上开恩!”大家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并不敢抬头,快速地各自归位。王青更是强忍着酸痛麻痒的腿脚,小心翼翼上前,替皇上换了热茶。他的视线不由落到桌案上那个鸳鸯玉环对扣上,漆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露出一丝阴狠。
若教他查出来是谁做的,定叫他生不如死!
其实王大总管也不算无辜,他真的有从皇上的私库里淘登宝贝,不过是一些容易报损的扇子和小件的瓷器摆件,玉器也有拿了几样,都是跟皇上报备过的,说是小太监擦拭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或是划伤了,亦或是被皇子公主们不小心弄坏了,其实皇子公主们只是摔了东西,东西却不一定会坏。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一般负责收拾的小太监和宫女都会先报损。皇上也不会过问,直接让他处置。他可不就给处置到自己的荷包里了么。
但是,这对鸳鸯玉环扣,他绝对没有拿!
这是皇上大婚使用的吉祥用品,他是有几个脑袋可以担着才会动这样的东西?定是教人栽赃陷害的!
王大总管阴测测地在屋内扫视一圈,看谁都觉得有嫌疑。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人,自从身体的一部分缺损后,性情更是有了变化,对于钱财权势那是热衷得很。
权如今他有了,慢慢的再取得皇上的信任,更多接触奏折和一些私人往来信件,待到皇上老去,定是离不开自己的。反正皇上的身子看着也不像是长寿康健的,如今嫡皇子未长成,大皇子却已初具实力,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人少不得要想法子奉承自己,将来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么?
可是!就在昨夜!却被小人栽赃陷害给消磨掉了皇上对自己的这一点信任!
日后再想要获得圣宠,怕是难上加难!
王青气得心肝肺都痛了。
是谁?究竟是谁吞了熊心豹子胆敢动皇上的东西?
他在脑海里将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筛选了一遍,确定了几个人选。皇后宫里的,淑妃身边的,德妃身边的,甚至是太后信任的那条老狗……
王青慢慢平息心头怒火,开始思考要怎么还击。或是,先将旁人推下水!
可他不知道的是,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等着。
凌子彦要疯了!
皇宫库房门大开,龙禁尉三十名侍卫并禁军五十人齐刷刷地列队站在库房门口,看着空了一半的库房,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冰水,从脑门直接给冻到了脚底!
大家心里边冒着寒气,觉得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冷酷的挑战!
虽说他们没认真记过数,却也知道皇上的私库里边几乎囊括了天下的珍宝!好多都是价值连城、仅此一件的孤品!书画绣品倒没弄丢多少件,可是金银玉器、珠宝奇石和珍贵木料全都搜刮个干净!真真是一粒宝石珍珠都不剩!
谁有这个能耐一夜之间搬走一半库存?这可不是一人两人作案能够办到的,至少三五十人协作帮忙,分批次搬运出宫,历时没有一两个时辰绝无可能!而且还要避开所有巡逻侍卫以及值夜的宫女太监,更是要麻痹骗过守宫门的数十人,试问谁能做到?
除了皇上本人,不做他想!
可是,哪怕是皇上下令将这些宝贝搬着玩儿,那也得有个声响啊!作为负责保护皇宫以及皇上安全的这些大老爷们,可没接到什么密令!
大家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哑巴了。
凌子彦头痛地揉揉额角,没精打采地跟禁军内统领周信芳说:“周围我们都调查过了,没有人撬锁进来的痕迹,也没有搬运箱子拖拽停放的痕迹。”而且这门锁共有三把,需要三人同时开锁,这三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如今已经被看管起来。他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至于钥匙是不是外借或是被复制,这就说不清了。
周信芳也是一脸愁苦。
“各宫室和场所我们也都搜查了大半,如今还剩浣衣局和杂役司以及万安堂没有消息传回来,仍然在搜索盘问中。”
浣衣局和杂役司人员众多,而且散值在各处,审问需要时间。万安堂是停灵用的,是皇族成员身故后停放灵柩的场所,平日里没什么人员出入,也就几名值守的老太监在,只是那地方实在是大,而且屋舍多,各种板材木材石材都堆放了好几个库房,若是不爬到顶上,是看不到门口堆放的木材后边是不是有猫腻的。
若说东西丢失后没有及时运出宫,那么,万安堂倒是一个很好的藏宝地点。
而且,那里离皇上的私库也不算太远,人少,僻静。
凌子彦垂眸思索了一会,突然开口:“我的人在王总管的屋子里搜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这事他已经报给皇上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交由他来处置再好不过。
周信芳闻音知雅意。“凌将军的意思是——”
“搜查所有宦官宫外住所!”凌子彦斩钉截铁道。
王青没入宫前是有家室的,现在他的家室仍在,不过是搬到离皇宫更近便的地方,方便王大总管得了空闲可以回家看一看。
既然宫内住处都能搜出不一般的东西,没准在宫外的宅院能够搜到更有趣的物件呢?
宫里几个大太监,哪个没在外边安置了宅院和妻妾?别看他们在宫里干的是侍候贵人的事,在宫外,可也是享受着旁人的侍候的!
周信芳觉得凌将军一定是被气疯了。
为难几个没根的老东西,招来这些心态曲扭的人的怨恨,值得么?
皇宫外,某处宅院。
“快点快点!好像有人过来了!”
红金将自己裹在泡泡里,催促道。
“这个我不舍得,没得白白便宜了别人。”小乌龟吐出一个两尺高的珊瑚镶宝盆景,觉得上边的宝石太多了些,又给吞回去,换了一个金丝楠木架的四扇绣屏出来。
“这个绣品好好看,禾苗姑娘一定喜欢。”红金却是不同意它扔下这件宝贝,叫它再换一个。
小乌龟吞吞吐吐的一直找不到能狠心扔下的。
“我都说了多吞一些扇子书画,就你不同意!”红金埋怨道。“这下好了吧?想要栽赃都没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