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提着硕大一个花灯居然毫不费劲,看得沈家一众小辈们是又羡又妒,更多的是满满的好奇。
“苗苗姐姐,你这花灯可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沈家一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兴奋地凑上前,啧啧惊叹。
“好漂亮的图案!瞧这鸳鸯,转动起来就跟活了似的!”
其他小家伙们也围上前,立即将任安给挤了开去。
任安啧了声,挨个摸了摸脑袋,悄悄放了点灵气给这群小朋友们,省得这般冷的夜里吹风着凉了回去有个头痛流涕什么的又要劳烦自己。大过年的,他可不想侍候这群小屁孩!
禾苗应对自如,跟孩子们说了花灯的来历,着重描述任安是如何聪明如何厉害,一众小朋友们又转过头冲着任安嘻嘻哈哈的叫嚷:“安表哥,给我也赢一盏彩灯回来呗!”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只玉兔灯!”
“我要嫦娥的!”
“我要美人看花的!”
“哟嚯,小子你行啊!还知道要美人看花了!”任安一边应付着小家伙们,一边没好气地斜了沈长垣一眼,“听见没?你家弟妹们要你去猜灯谜赢花灯呢!”正经的举人老爷不求,却来求他一介妖精……还真当他妖力无边无所不知不成?
沈长垣笑道:“他们闹你玩呢。刚才谁没拿了两三盏灯的,要不是嫌碍事阻地方,来往行路不便,又担心被人潮给挤坏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满地灯笼了。”说着指指街口,“都给搁在马车上了呢。”
最调皮的沈十二少爷反驳道:“可是都没有这么大的!我愿意用我那三盏金银元宝铜钱灯换苗苗姐姐这个走马灯!”
“去,那是你安表哥给苗苗姐姐的定情信物,你也好意思贪了去?”沈长垣似笑非笑地斜睨禾苗一眼,又看看任安,一副看好戏等着对方跳脚反驳的样子。
任安却没有否认,冲着他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摆出一副“小子你很有眼光哥以后罩着你”的表情。沈长垣瞪眼:真的啊?
这家伙因为被任安修改了记忆,已经不记得任安跟禾苗原本就是一对了。他甚至都不记得,禾苗其实是他的亲亲表妹。
任安愉悦的点头。虽说对沈二曾经宵想禾苗的事情有些恼火,可是,看在对方识趣的份上,他就大度的不计较了!
沈长垣咂咂嘴,偷偷看向禾苗,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结果,别说娇羞含嗔满脸绯红了,禾苗连一般女孩子该有的羞涩都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接他们的话。她瞅瞅任安,又看看一群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直接将谜面给说了出来。
“呐,灯主人开出的谜面就是这样,谁能猜中,这走马灯我就给谁!我谁都不偏颇!”不是她舍得任安为他赢来的花灯,而是她认为,连任安都被难住的谜题,这一群不超过十三岁的小萝卜头又如何能够猜得出来?
果然,大家唉声一片,交头接耳叽叽咕咕半晌,最后一致摇头,“太难了。”又扭头看向二堂哥。
“二哥哥是举人老爷了,他肯定知道!”
“对啊!二哥哥你就告诉我们答案呗?”
小家伙们转移了目标,围到沈长垣身边去了。只有三个年龄最小的、不过四五岁的孩子还站在走马灯前,捧着脸认真地看着慢悠悠转动的花灯。
有几对夫妻也带着孩子走进了巷子,看到没有位置了,他们还很有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候。几个小孩得到大人准许,小心翼翼靠近禾苗,发现花灯主人并没有驱赶他们,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或站着或蹲下看了。有识字的孩子还小小声念着走马灯上慢慢转动的字句。
花灯是八面的,每一面各画了上中下三幅画,上书八首诗词或对子,俱都是有典故的。精妙的是,彩绘还是立体的,画中的水纹、或柳枝、或鸟雀、或花蝶还会随着花灯的转动而微微晃动、错位,看上去就跟活了一样。这也是赵氏花灯最厉害的地方。
谜面却并未写在上边,而是写在灯笼底部。
有听清楚禾苗所说谜面的,此时也陷入了沉思,琢磨着答案。
结果,禾苗叫的一碗元宵一碗馄饨都吃完了,大家伙还是没有猜出来,也有人说了几首七言绝句,却全都不中。最后有人忍不住了,问:“谜底究竟是什么?”
禾苗下意识看看沈长垣,后者垮着脸,无奈地摊摊手。
知道对方这是猜不出了,禾苗抿唇一笑,一字不差的将任安之前背的那首七言绝句给念了出来。
念过书的学生们不由恍悟。“原来如此!”
“此谜底与谜面如此对仗,妙哉!”
沈家的小朋友们迷迷糊糊,倒是沈长垣,暗自琢磨了一会,只得认栽。
“你说这是赵家的花灯?”他不死心地再次询问。
“是啊。”禾苗扯了扯走马灯转轴下边的绳结,花灯不转了,静止的画面也很好看。看得出赵家人使用的墨彩浓厚,可不像旁人家,灯笼亮起,那图案几乎发白看不到了。
若不是摆出来猜灯谜,这样一盏灯怕是值个二三十两银子。
当然,成本可能没有那么高,可胜在人家用心!
沈长垣决定赶明儿有空了就去赵家拜访一下,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聪慧,居然能想出那样的谜面和谜底。此人必是学识渊博之人,值得交往。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认识了自己未来的媳妇。而任安那一张方子,却是替他赢得了美人的好感。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大家吃完宵夜,热热闹闹地起身离去。至于摊主,因为得了超过他三天劳作所得的打赏,自然是乐得合不离嘴,也不计较人家占了他的地儿妨碍了生意,恭恭敬敬将人送走,继续笑脸迎客。至于后边给客人碗中多放了馄饨元宵或是香麻油,他才不在乎呢!
沈长清跟在众人身后,神情有些恍惚。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那两只牵在一块的手。
她以为自己跟田姑娘是不同的,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始终高出后者太多。
可是,就在刚才,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如果田姑娘当了侯夫人,那么,她的身份,跟自己这个侧妃也就不相上下了!
凭什么!不过是个来打秋风的乡下亲戚,竟会得到小侯爷的青眼!
明明是自己的身份跟小侯爷更相配!
若不是那一纸懿旨……
若是懿旨上指婚的是沈家别的姑娘……
会不会,国公爷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