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瞪了那团灰雾一眼。
身边引路的小厮自然是看不到这些灵气团的,发现他停下了,便也跟着止步,疑惑道:“侯爷?”
任安吩咐保儿提着药箱先到门房处等着,他要逛一逛皇子府。
对于这位小神医的要求,小厮自然无有不应,殷勤的跟在一旁指路介绍。
自从殿下招了一位颇懂些道法的清客胡先生,任小神医就不大往府中来了。而那位胡先生确实有本事,不过数日,就将皇子府中的邪佞和一些有异心、做了坏事的人给清理走了。就是那些被动了手脚的场所和器物,也被胡先生一一指出,全部做了改造和修整。
被他这么一折腾,还真别说,府中气氛焕然一新,大家伙的精神气都清爽不少,做事也井井有条,不再像以往那般似乎被什么压制着,怎么做都做不好。有时候明明是万事俱备,临到头来却又出了纰漏,长史和管事的都很头疼,也为此责罚了好些下人仆从,闹得大家都心有怨气,干活做事越发提不起劲。
后来胡先生说,那是府中一些地方的风水上有妨害,比如原本不该砍掉的树木被砍掉了,断了那一处的生机;本不该出现假山石的地方却突然摆上了那么一块东西,好看是好看,却是形成一种拦路石的格局,阻了大家的道,所以做什么都不顺。
原本大家对这些是半信半疑,胡先生露了两手后,大家伙对此却是深信不疑了,私底下也对胡先生颇为敬重,很是照顾他家那几位老仆,米面蔬果肉菜都是采办一并帮采买了派人送到他家门上,月底再一块结算。
可是不知为何上边看中了胡先生,将他抽调到军营去了。本以为府中风水格局都被修改过了,即便胡先生离开了也不妨事,大家伙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就在昨日,七殿下突然又不好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的,七殿下用膳的时候,突然厥了过去,将大家伙吓个半死!
特别是厨师以及传菜的小厮,差点就要被严刑拷打逼问了!幸好长史给留了条路,先将一应用具膳食全部检查过了再定罪。结果,东西没有问题,人也没有问题。可最大的问题就是——
找不到原因!
不知是哪个多嘴,说了一句“会不会是有人暗地里又使用了邪祟伎俩,大家都没这个本事一时看不出来”,王长史才将事情考虑到这上边来。
可是胡先生不在,国师大人更是驾鹤归西多日,明镜真人也因为触犯圣怒被宫里不喜,甚至是派了人通缉和追逃,如今京中颇有名气的修者,除了城外鹿安寺的空际大师,竟是再找不出第二个!
也不是说大周朝内就没有厉害修士了,可是,那些人要么隐世,要不就远在天边,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那群清客原本还为胡先生走了暗自窃喜,可是殿下一倒,他们又慌神了!
简直是一群废物!
幸而还有人记得小神医也是修道之人,跟长史一提,王长史果然亲自上门请人了。
这不,上头都交代下来了,务必要侍候好这位主儿,小神医要往哪里去,都不许拦着!哪怕是蹿到后院去折腾,只要将女眷们都安置好不让双方见面,也碍不着什么。
结果,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任小侯爷真的往后院去了!
领路的小厮额头冒出几滴冷汗,赶紧冲路过的巡逻侍卫使眼色。
那侍卫看他们前行的方向,心中有数,立即去通知了皇子妃。
任安也知道自己再往前就要犯忌讳了。虽然现在七殿下式微,不会多做计较,可是狐狸精是打算要力捧这位主儿扶上位的,他自己也较为看好七皇子。比起其他皇子来,七皇子脾气是最好的,耐性也很足,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学识交际各方面都不差,只除了体力差一点,可关键是脑子好使啊!
他今天要是真的闯了皇子府的后院,日后七皇子登基了,找他算账怎么办?
真是愁死了!
虽说上上个月皇子病重的时候自己也到后院来逛了一遍,可那时候是皇子同意,还派了管事亲自陪同的!那管事还是个公公,专门协助皇子妃管事儿的,自己不算擅闯。
今天,人家可没有请他逛后院!
任安在一座新漆了红漆的一人半高的红墙前止步。
那团灰色雾气飘进去了。而红墙之后的院落上空,飘浮着的灰雾更为厚实凝重。
后院的怨气果然比其他地方的都要重。
这些灰雾也不是什么亡灵冤魂,只不过是活人散发的怨气。
刚才引路的那一团,就是狐狸精留下的怨气。
至于七皇子身边游离的那些冤魂孤鬼,应该是最近京城中动作太大,死的人太多,不小心飘进来的。这些鬼魂或多或少都跟七皇子有些干系,或者,原本有些动作就是他背地里做的?活人或许不知,可是,鬼魂不受限制,可以将一切都放在眼里啊!
七皇子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可是,狐狸精放下一缕怨气灵,将自己引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荣安侯。”一道婉转的女声将任安从沉思中拨醒。
任安抬眼望去,一位年轻宫女带着四名侍女站在红墙前,冲他行礼。
任安不认识对方,上一次来明明没感受到这人的气息。
身后的小厮立即上前介绍:“这是皇后娘娘怜惜殿下,专门指给皇子妃的蔡女官。”
任安豁然开朗!
他懂了!
七皇子这是后院起火了!
皇后指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官下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后院这一群女人集体吃醋,怨气冲天,狐狸精又不在,那浓郁的怨气可不就将街上的孤魂野鬼给招来了么?七皇子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原本还以为他是自食恶果呢。这可真是……
任安心中一边感叹,一边暗暗摇头。
皇后娘娘好心机,这是她自己的意思往皇子府安放钉子呢,还是皇上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主意,他都不打算蹚这趟浑水,只是简略跟蔡女官说了几句话,就告辞走了。
“就这么走了?”王长史很是诧异。那任小侯爷是看出什么名堂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