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不动声色地扩散了灵力看去,却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其貌不扬的男子,满脸阴鸷,一双冷厉的眼中充满了邪恶和算计。
——他对自己有企图。
任安立即得出这一结论。
双珠在手中慢慢滚动着,脑子却是飞快转开了:
观其面相,这人不是修士,不是风水师,更不是官员,应该是投靠了哪一个势力的门下人,他不一定能够猜到自己的真实情况。那么应该是……便宜爹这边招惹上的麻烦?
比如知道他是任家少爷从而想要从他这里下手威胁“爹”什么的。
可是,任梓华并未大肆传扬自己找到了便宜儿子,也没有让他下船跟大家打招呼的打算,这里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任安眼珠子一转,结合夜间遇匪,对方先是故意打劫,打劫不成又放火烧船赶尽杀绝的手段,莫不是……朝堂上的党朋之争?
哎,愚蠢的凡人,除了绑架勒索就不会干点正事。
任安不屑的撇撇嘴,将手中两颗大珍珠抛着玩。
岸上官员有眼尖的,看到官船二层窗户边上趴着的小孩,虽说不知其身份,只是观其手中把玩的珠子……
卧槽!谁家熊孩子如此败家?这万一将珠子弄掉到河中怎么办?核桃般大小的珍珠!还是粉色的!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是有价无市!
县官的师爷瞪着眼睛捂着胸口,一副快喘不上气来的样子。
想当初他也曾想帮着老爷寻到好东西献上去以求任职期满了换个好地方……若是当初能弄到这一对海珠,何愁好事不遂?
任梓华察觉到大家的异样,微微转了个方向,与县令等人面朝河水,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朝官船上看去。
而后,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孩子收拾包袱带上船的时候,是经过例行检查的,当时孩子身上并未有这般贵重的物品,任安也明确表示:他很穷,这一路上就专门花公家的钱了。
很“穷”的孩子突然拿出这么一对珠子当玩物,还当着大家的面……
任梓华额角青筋微微跳了跳。他的属官善察言观色,赶紧上前打岔,说是还有公文未处理完,好些事情需要老爷批复了尽快发出去。
众县官也不是傻子,赶紧恭送钦差大人,并献上土仪和孝敬份子。
这是官场老例,任梓华也不想挑战旧俗,推脱一番,剔除一些实在是太贵重的物件退还,吩咐属官代为收下真正的土仪。而后,他大踏步迈上了踏板。
待官船装载完毕,启航远行,守在原地的县官们私下就议论开了:
“不知那个孩童是谁家孩子?居然跟随官船远赴灾区。简直是胡闹!”
“既在官船上,自然是随船官员家属。没准是任大人亲戚家的小孩?说不得是想要露个面捞一点功劳。”
“怎么可能!你以为灾区说着好玩的?一个不留心,染上恶疾,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任大人舍得让孩子受罪?”
“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孩子手中把玩的东西?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粉色珍珠!有这么大呢!”说话的人比划了一下,满脸羡艳。
“随手就将如此贵重的珠宝给孩子玩儿,可见,那一位也……”不太干净呢。大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中暗叹:果真是自己送的东西太掉价,任大人看不上!
不知又有几家发愁,日后该孝敬什么样的东西上去才能为自己谋得好处了。唯有一身正气的县令王大人紧拧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他一直以为任大人就如京中传的那般,是个清官,可是……清官会随便一出手就拿一对大珍珠给孩子玩?看来,传言未必可信!自己所求的事情,有些难办了。
正沉思着,一旁师爷小小声提醒:“大人,为何任大人并未提及遇袭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到船体被攻击过的痕迹啊!
王大人耸然一惊:若是官船在他辖下河道出事……他今年的评绩就是个差了!待任期满,别说升迁,直接降职或是闲置都有可能!
这般一想,他不由冷汗连连。
任大人这是……保护他?
谁知,师爷却是另有见解:“会不会是任大人他们将水匪都收拾了,得着了好处,不欲声张?”这就能解释为何一个孩子都可以拿珍珠当玩具了!说不定由水匪那收缴到的好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师爷的话,旁人也猜到了几分,不想大家竟是有志一同般,认可了这个说法。
只要不将水匪的事情栽倒他们治理不力的份上,任大人闷声发大财他们完全没有意见!
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暗暗吐血。
什么收缴的好东西!那是贪污的!受贿的!马丹!兄弟们若有此等好物,还用收人钱财替人卖命么!
得以逃脱一命的水匪头目心中暗伤,决定去找接头人痛宰一笔!
任梓华上了船直奔任安住所。
任安这会不玩珍珠了,他正在把玩一个狮子滚绣球白玉镇纸,还有一个坠玛瑙玉石的金步摇。那金步摇上还沾着水草和一些河道里的沙砾,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清理。
任梓华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桌面上的东西。
他挑挑眉,道:“看不出来,你的宝贝还真不少。”
任安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干,顺便回答一句:
“这是给娘子的东西。”
“哪来的?”任梓华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他拿起那白玉镇纸把玩着,发现确实是好东西,而且……不似本朝物件。他对古董字画以及玩物还是有研究的,这个雕工明显不符合当下潮流。
最后,在镇纸底座一侧发现两个篆书小字:文泰。
任梓华蓦地睁大了眼!
文泰。前朝隐士、大书法家、大文豪!传说当时的帝君欲请他入宫为师,入朝为阁,均被其拒!
其一幅字千金难求!
虽说只是一个镇纸,并不是字画或残稿,可这也是不可多求的宝贝!试想,哪个文人墨客不希望身边有一件大师的物件?哪怕是沾沾灵气也好啊!
任梓华暂时忘了自己上门的目的,直接将镇纸袖在手中,轻咳一声,道:“为父很是喜爱这个镇纸,先让为父的受用几日,我再寻其他有趣的物件儿给你。”想了想,又道,“干脆你到为父房中,看上什么就都拿走吧。”
任安:……
不要脸!抢孩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