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一郡两州水患,大人与新上任的知府交接好了恐将立即启程前往。”杨轲无可奈何地解释着,“杨某另有职责在身,怕是不能随行了。”他本是延州府属官,管着一些机密,侯爷闲的蛋疼将他抽调来监视小两口,到如今他也没摸清门道,小胖子的身份还是很可疑。
无奈任大人都认下儿子了,儿媳也顺带认了,现在人家当爹的要将自家的孩子带走,他能怎么拦?
林威也颇有些遗憾。以后怕是不能吃到许多好吃的了。
跟这小两口来往的这段时间,他整个人的精神气貌都不同了!感觉身体倍棒,吃饭倍香!耳聪目明夜可视物,就是十数丈远的林间跑过的是兔子竹鼠他都能一眼看穿!
若说跟这个神神叨叨的小胖子无关,他可不信。
禾苗与任安面面相觑。
这倒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禾苗冲着他挤挤眼:这是你爹哟,要孝顺,不能违抗。
任安一副苦大仇深:我不想去混乱的地方!
他倒不担心自个,他担心娘子!
水患,必有大量灾民流离失所,饥饿、疾病、死亡,甚至是各种恶行暴行会随之而生,为了能吃上饭喝上干净的水,获得一点救助物资,烧杀劫掠的暴徒恶民只多不少。
任安能想到的事情,杨轲自然也知道。他其实是不赞同任大人将小两口给带走的。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禾苗,如今禾苗要离了他的管辖范围,除非侯爷表态,否则他也拦不住。
无奈侯爷的答复尚未至,杨轲可拗不过钦差大人。除非——
禾苗主动留下来。
“此行甚为凶险。凡有水患,其后必有疫情,禾苗姑娘这般单薄娇弱的身子,不宜涉险。”杨轲开始动员便宜徒弟留守,又简要说了往年流民作奸犯科不知几何,多少好人家的孩子都遭了殃。
任安赞同的点头。“杨兄所言甚是。”
单、薄、娇、弱?禾苗看看自己可以劈碎大石的手,又望望一脸严肃认真的小胖和杨师父,知道他们这是在关心自己,顿时感觉心里暖融融的。
“有任大人一路护着,想必也不会太过惊险。”她如是说。
“只是侯爷未必同意。”杨轲开始打亲情牌。
禾苗对便宜舅舅其实没那么深的感情,她更看重一个人的意见。
“夫君,你说呢?自从你……到了这里,咱们还没分开过。”任安自出生就在她眼皮底下!如果可以,她其实更希望任安能够留下来。别看他是个妖精,可是没了自己在身旁,夫君哪天灵力消耗太多突然缩水了怎么办?或者,修炼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心有不安,总觉得那个什么大人的态度太奇怪。任安分明就是自己种出来的啊!说认就认,那个任大人家里是有多缺儿子?别不是想要利用任安吧?
禾苗轻轻捏了捏任安的胖手。
任安回握一下,看向杨轲,问:“不知可否先安排我与任大人见上一面?”
杨轲自然是巴不得任安能够劝说禾苗留下,很快就安排好了时间。
是夜,任安被领到了二十里外一处民宅。
任梓华上下打量一下冒牌儿子,惊诧于对方的面容居然与自己有六七分仿佛,难怪敢大咧咧的冒充。
他端坐在书案后,挥手示意随从退下,肃容道:“小子,倒是好胆色。难道你不知冒充官宦子弟可是要坐大牢的?”
任安也惊讶对方居然就在永安镇,而不是在州府坐镇掌权。他笑嘻嘻的回答:“任谁看到我都不会怀疑咱们的关系,不过是为大人平添一桩风流韵事,尤为才子佳人的美谈。”
任梓华不怒反笑,“不知令堂是哪家闺秀?”
任安眨巴眨巴眼:“大人可记得十二年前西子湖上的采莲女夏雨荷?”
任梓华有一瞬间的闪神。夏雨荷是谁?
可是,西子湖他确实去过。采莲女也见过,还不止一个。有些还是画舫上的花娘刻意装扮的,摇着一艘敞篷小船,吟唱着婉转动听的歌谣,伸着白嫩嫩的藕臂去够那娇艳的出水芙蓉……
咳——
扯远了。
任梓华收拾好心情,正色看向这个满嘴跑马吹牛不打草稿的便宜儿子,知道自己找不到证据也无法反驳,只得认栽,道:“你本事不小,又是折腾人满山寻宝,又是折腾人给你耕田犁地的,如今谁不知道你家遍地是黄金?还弄了那么几只凶兽看家!”可是比‘亲爹’我过得还滋润!平日里不是访友就是游山玩水的,偏生派出去的人还盯不住,压根就不知道他何处来的友人故交。至于来历,更是一无所知。
只是,任梓华肯定,这是个有小聪明,又有本事的孩子。虽不知他师承何人,却不妨碍自己使唤。谁教他自己撞上来当了他的儿子!
任安也不跟他套近乎,直接就问:“不知大人是何用意?”
任梓华斜他一眼,道:“你写的那几张方子,我看过了。”
任安故作不知,一脸茫然。
任梓华恨不得撕下这张伪善的嘴脸!他没好气地开口:“别装了,你们村长和里正还有几位族老,前些日子突然得到几张方子,请了镇上的大夫看过了,俱都是很巧妙的配方,很是对应他们的老毛病。”
任安不作声,任梓华无奈,只得继续说:“还有你捣鼓的那个什么粪肥,加的那些草药,简直是闻所未闻!偏生那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到,你们村长也是个识趣的,将方子上交了。”
任安这才插口:“不过是小子随意捣鼓出来的东西,只对应这一方水土,若是你想要交到上头邀功……”小胖爪子伸出来指指天,他一脸无奈,“怕是会误事。别的地方的水土不一定适合用这个。”
“你果真精通此道?”任梓华双眼晶亮。
“略知一二。”任安朝门边花架上的盆栽一指,诚恳地说道,“万物皆有灵,正如人生病了要治病吃药,动植物生病了也要治病吃药。这一株兰草怕是根上被小虫子咬了,现在不显,过不得几天怕是要枯萎了。”
任梓华看向那盆下属搬来的兰草,其实就是最普通的品种,不值几个钱,可是他的手下平日护理也算得当,没想到,这样也生病了?
“既有如此本事,不知你可否愿意与我前往东州郡赈灾?”
之前派人传话不过是试探,现在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带着这小家伙出门了。
“若赈灾得力,功劳可不小,于你日后声名或是仕途皆有利。难道你不想,为她挣上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