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拜到初七八，倒了坛子空了塔”。盘家寨的山民再不像往年“吃正月，耍二月，阳春三月再干活”。山民们把寨里的田里功夫交给了婆娘和老人，跟着盘老三出征到潇湘市打工。年轻的姑娘也托亲找友，在城里酒店、宾馆当上了服务员。
木匠盘柏林因木匠功夫做得好，盘老三要他带领寨里的木工在一家工地装木模做工。一天，盘柏林兴冲冲地找到盘老三，将一张做木工的合同递给盘老三，说：“我们找到了事做，在东发房地产开发公司基建工地做木工。”话还没说完，他把签的木工合同递给了盘老三。
盘老三看完合同，双眉紧皱，一脸忧愁，额头出现了一个“川”字形。盘柏林见盘老三神色突变，便急忙地问道：“盘支书，这合同没订好？”
盘百灵接过盘老三递来的合同仔细地看了看，也神色突变地骂盘柏林道：“你真不愧是个木匠，整天跟木头打交道，是个木头脑壳，怎么签这样的合同？”
“这合同签错了？”盘柏林慌了。
“老板在合同上说只发伙食费，不实行做完一层工程付一层工资的协议，工程做完了你能拿到工资吗？”盘老三指出了这个木工合同的失误。
一听盘老三讲做工拿不到工钱，盘柏林慌了。他一把抢回合同说：“我再去找老板改一改。”
“吐了的口水能收回来，泼出去的水能流回来吗？”盘百灵骂着盘柏林。
盘柏林这下泄气了，他双手抱着头自语道：“我又没交押金，我不给他做，他奈得我卵何！”
“你不做可以，但你又到哪儿去找事做呢？”盘老三问。这下，盘柏林害怕了。找不到事做，自己拿什么钱回去孝敬爹娘养仔女。婆娘如果发了怒，他没好日子过。盘柏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断地说：“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好办，你去请老板吃餐饭，我和盘支书跟着老板喝杯酒。”盘百灵在开着玩笑。
盘百灵的话提醒了盘老三，他笑着对盘柏林说：“那你就放点血。”
“我手中一个毫子都没得，拿什么请客？”盘柏林作了难。
“村里先给你垫着，你赚了钱再还给村里。”盘老三替盘柏林解了围。
盘柏林点了点头。转而对盘老三说：“那我们去个小店子。”
“客随主便。”盘百灵笑着说：“店子由你定，菜饭由你点，饭钱由你掏。”
离开盘老三，盘柏林好悔啊，他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的双眼真是被狗日瞎了，竟把拿钱那么重要的事忘记写进合同。如今为这事要请餐客，那一桌饭钱是他流血流汗一个月的工钱啊。盘柏林是一个把钱米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因为家里穷，他28岁还没讨到婆娘。那年，媒人四婶介绍他与玉梅结亲。当玉梅来盘柏林家“访当”时，家里櫈子没得一条，床没得一张。木匠师傅无櫈坐。但盘柏林头脑聪明，他向邻居借来红漆油得红亮亮的床、木柜和桌椅，借来没有补丁的蚊帐和被盖。玉梅对盘柏林的家境比较满意。待玉梅一走，盘柏林把借来的床和被盖还给了人家。不久，盘柏林和玉梅去公社扯了结婚证。办完结婚手续后，玉梅要盘柏林陪他去公社供销社扯几尺花布做衬衫，盘柏林舍不得那扯花布的钱。突然，他蹲在地上“哎哟”地喊肚子痛，谎称自己有病不能陪玉梅去供销社扯布。那天那么重要的日子，盘柏林竟没有花钱请媒人和玉梅吃一碗一角钱的阳春面，也没有花一分钱买一条小花白手帕送给玉梅做纪念。玉梅嫁进屋后见那些新床新被不翼而飞，她气得嘴巴翘起比天还高。可生米已煮成了熟饭，玉梅也只好吃哑巴亏。但玉梅是一个厉害角色。她在洞房夜里那天，就把管家的权力要盘柏林交给她，要他赚来的钱都要“一切权力归婆娘”，由婆娘总管收入和开支。为这事倘若婆娘查到这餐请客钱没交给她，盘柏林会挨一餐骂，婆娘火起来了还会罚他“跪床凳”。盘柏林在家请客吃饭从不杀鸡杀鸭。记得公社有一个干队在盘家寨蹲“农业学大寨”的点，这个干部在寨里不准山民们养鸡养鸭，不准山民们种菜种瓜。那时，蹲点的公社干部在生产队吃派饭，在每个社员家轮流吃一天饭。轮到盘柏林待蹲点干部的饭时，盘柏林煮了一碗萝卜缨子汤摆在桌上。那位干部没有动筷子，专等着第二碗菜上桌后再吃饭。可盘柏林婆娘再没有端第二碗菜上桌。恰好，盘百灵来盘柏林家有事，他看见桌上的汤随口念道：
“公社书记来了杀鸡杀鸭，
党委委员来了捞鱼打虾。
一般干部来了没得菜，
萝卜缨子打汤喝到你喊“呀呀”！
盘柏林节省钱财是盘家寨出了名的。现在要他放一二百元钱的血请客，真是比死了老子还难过。他恨自己白活了几十年，是老了冬瓜嫩了籽。他向一家酒店走去，人还没进门，服务员就迎上来说：“老板，你请坐。”盘柏林没好气地问：“你们店里的菜价贵不贵？”老板娘见来了生意，喜笑颜开地回答说：“不贵，不贵。鸡25元，鸭20元，鱼28元。”盘柏林听老板娘报完菜价，心里想道，老子把一角钱看作100元钱，这么贵的菜还讲不贵。他想起自己一次上“茅丝”时，一不小心将一角钱硬币丢到“茅丝”的大便桶里，他在大粪桶中寻找这一角硬币的往事。那次，硬币掉下粪桶后，陷进了稀稀的大便中，盘柏林痛得心尖尖出血。他想把这个硬币捡起来，看见粪桶中的屎坨稀烂，蛆虫在粪便上遍地爬，他胃里的饭粒往上涌，心中直想呕吐。但盘柏林又不甘心这块硬币白白丢失，就走进屋内从自己棉衣的破烂处扯了点棉花塞住两个鼻孔，睁大双眼把手伸进粪桶中细细寻找那块硬币。大便的恶臭味不断地往塞了棉花球的鼻孔灌，蛆虫在他伸进大便的手上不断地蠕动，动得他手痒痒地难受。那时，他真想不再寻找这一角钱的硬币了。可是，他想起这一角钱能买一斤三两盐，还是耐心地将这块硬币找了出来。硬币摸出来后，他的一双手虽然臭臭的，但他的心却是甜甜的。想到这儿，他便脚底抹了油，开了溜。他边走边在心中骂道：“见你娘个鬼，一个菜老子家要吃十来天哩！”
盘柏林连走了十家酒店，才确定在向阳酒店请客。在这个店里，他看见服务员端的菜用海碗装，一碗当二碗；菜价也比那些酒家低些。向阳酒家的菜价虽低，盘柏林还是懊悔自己要出个把月的工钱，心痛得要死。忽然，他想起干部请客能在公家报销的事，心中猛然一亮地想道：自己现在是木工包头，大小也是个干部，何不把钱摊到各个木工身上。老子现在有权，有权不用，过时作废，扣请客钱理所应当。吃一百报二百，不但嘴巴能开开荤，还能发点露水财。这样的事多两回才好哩！
请客的事按期进行了。盘老三委托乡政府一位副乡长去请老板胡一刀。当那位副乡长陪着老板胡一刀带着一个妖艳的女人走进酒店时，盘老三等三人立即相迎。盘百灵见胡一刀的相貌有点像老三，不禁在心中暗暗说：“这家伙与盘老三真像一个窑里出的罐罐”。胡一刀大腹便便，活像一个女人怀了十个月的仔，放不下“担子”他真名不叫胡一刀，胡一刀是民工们给他起的外号。胡一刀真名叫胡万里，是他木工爹起的名字，意为前程万里。胡一刀这个浑名是胡一刀自己用刀扎自己的手扎出来的。胡一刀每次与木、砌、钢筋工签各种劳务合同时，都采取拉熟人与自己作‘套子’。在合同的付款方式上写成“只发伙食费，工程大楼竣工后一次性付清。”可等到大楼完工后，他以钱未到位不发民工的工资。这时，他不再来工地巡视和处理各种问题。民工找不到胡一刀，只得喊爹叫娘。他们不再纠缠胡一刀要工钱，只当那些工钱给胡一刀抓药吃了。有些民工大年三十就去胡一刀家讨钱，胡一刀不慌不忙要婆娘给客人倒茶递烟。等来人提出要工钱时，胡一刀把已准备好的质监站写的质量报告往他们面前一放，恕气冲天地骂道：“你们做的什么卵子工？质量不合格，质监站不发房屋质量合格证，害得我的房子卖不出去，只得低价出售，亏了一大坨坨。你们自己讲，你们怎么赔偿我的损失？”那时，上建筑工地做工的都是农民工，他们不晓得胡一刀买通质监站的人，搞出一个假鉴定来蒙骗自己，只得自认倒霉，起身就走。有些民工气愤地跟胡一刀讲理，胡一刀笑了笑说：“你们要文的还是要武的？要文的咱们上法院打官司，要武的咱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些胆小的人吓得脸色变白，忙劝胡一刀说：“别，别这样。工钱的事以后再讲。”那些胆大的人不理胡一刀这套把戏，继续逼着胡一刀要工钱。胡一刀把心一横，眼不闭地只得用刀向左手扎去。刀尖扎进左手腕，鲜血直流，要钱的人被吓得落荒而逃。胡一刀虽然皮肉吃了一些苦，但他这种举动吓得农民工不敢再逼他拿工钱。从此，胡一刀的浑名也在潇湘市叫响了。俗话说：“瘦狗难刮出二两油来”，可胡一刀克扣民工的工资就像一把刀子，会在狗身上慢慢地剔，一点一点地割，非要割出三两油来不可。胡一刀这个浑名从此在潇湘市出了名。人们再不叫他胡万里，当面和背后都叫他胡一刀。他叫民工做事，民工只能给他做一回，第二回他喊人做事鬼都不会来。
菜还没上桌，胡一刀笑嘻嘻地问：“盘支书，你会不会打麻将？”盘老三摇了摇头，表示不会打。胡一刀把头转向盘百灵，盘百灵却用一段顺口溜回答了胡一刀：
“春眠不觉晓，
处处在争吵。
夜来麻将声，
输赢知多少？”
“好口才，好口才！”胡一刀笑着说：“这位老弟会说顺口溜，等会咱们喝酒，每人都要说段顺口溜，不会说的罚酒一杯。”
不一会儿，酒菜上了桌子。盘柏林待众人筛了酒后，盘老三刚端起酒杯向胡一刀敬酒时，胡一刀双手往桌上一按说：“慢！刚才我说喝酒时，每人先说一段顺口溜，不会说的罚。‘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盘支书，你是领导，你先说。”
盘老三笑着回了话：“胡老板，我小时没读多少书，人蠢嘴也笨，我先自罚一杯。请你指正。”
胡一刀见盘老三喝了酒，得意地笑笑说：“轮到我了，我说段带荤的：
什么东西梆梆硬。
什么东西硬梆梆，
到了夜晚放进去，
一夜硬到大天光。
什么东西两道槽，
周周围围尽是毛。
白天汇合来打仗，
夜晚汇合毛打毛。”
盘百灵一听这两段顺口溜是下流段子，是指男人的鸡巴和女人的阴部。他看了看胡一刀身边的女人，便讽刺胡一刀地数开了：
“身穿西装扎领带，
怀里抱着下一代。
嘴里喊着保晚节，
心里唱着迟到的爱。”
胡一刀一听盘百灵这段顺口溜，感到这位山里人不好惹。他嘴利如刀，和他斗下去没得好戏唱。他双手一拍说：“好口才，好口才！”转而他把双眼瞄着盘柏林：“盘木匠，轮到你了。”
盘柏林双眼贪婪地看了自己面前那杯酒，心中想道：“你们在这儿放着好肉不吃，放着好酒不喝，斗什么嘴，真是个头号蠢子。我在家辛辛苦苦做一年，连年饭都没这么丰盛。”他假意叹了口气说：“胡老板，我实在不会唱那词儿，我自罚两杯。”说完，他喝干了自己面前那杯酒，又把盘百灵面前那杯酒也干了。
盘老三看见盘柏林如此贪杯，在心中暗暗地骂道：“真是从‘长生’里伸出手来抢酒喝，前世没吃过一餐饱饭。”
这时，盘老三把话转向了正题笑着说：“胡老板，你和我们寨里签的木工合同丢了一句话，是不是加上去？”
胡一刀立即打着哈哈说：“没丢呀。”
“就是做完一层要付一层工钱，你怎么写成做完一栋才付工钱呢？”
“做完一栋付工钱，就是让你们抱个金娃娃回去呀！”
“胡老板，是不是把付工钱改成完成一层付一层？”
“好说。我们先喝酒，此事后议。”胡一刀岔开话题说：“刚才我们讲，每人要说段顺口溜，不会说的罚酒一杯。现在我们每人再说笑话一个，笑话还要带点荤的。讲不出的人罚酒一杯，好不好？”
“好！”胡一刀身边的女人立即拍手赞同。
盘老三的心中升起了怒火。他真想拍案而起怒斥胡一刀东搬桃子西搬李子似的转换话题。可是他又想，现在还不能得罪胡一刀，如果酒席上闹僵了，改合同则是井中捞月一场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强压住心中的不快没有作声。
胡一刀在心中冷笑着：“盘老三呀盘老三，你这个乡巴佬跟老子斗这一套，你还嫩着哩。我扯一把纱，够你数三天。”他忍住心中的笑，嘻里哈啦地说：“这个笑话我先讲。”
“那我就讲个屌仔法的故事。”胡一刀得意洋洋地说：“有人在没有办法时常说我有屌仔法，讲这话是有依据的。古时，有个国王派了一支兵去跟敌对国打仗。对方尽是女兵女将，人人长得妖娆。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国王派的这支兵被对方的女兵迷了神，被女兵打得大败。国王便贴出告示说，如果有人能破了这支女兵，国王允许他高官任做、骏马任骑、美人任选。榜文贴了几天后无人揭榜。这天，山中有个樵夫下山来城里卖柴后却揭了榜文。”说到这儿，胡一刀冷笑了一下挖苦地说：“说不定这人是你们盘家寨的老祖宗瑶族盘王哩！你们猜，这个樵夫用什么办法打败这支女兵？”
胡一刀因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完，盘老三和盘百灵无法猜出胡一刀的用意。盘柏林却端起杯子大大咧咧地说：“我大字墨墨黑，小字认不得。我把‘一’字当扁担，猜不出那个砍柴人用屌法子打败女兵，我甘愿自己罚酒一杯。”说完，他把酒杯中的酒仰起脖子喝了，夹起一条鸡腿放进口中嚼着。
“真是前世没看到酒菜？”盘百灵在心中也默默地骂着盘柏林。
胡一刀见盘老三不开口，更加神气地冷讽故事中那个樵夫说：“这个樵夫带着兵作战时，叫大家脱下衣裤，赤身裸体。樵夫还要求士兵每个人把自己的麻雀耍得硬硬的，迎着女兵走去。那些女兵一见那东西，都羞得满脸通红，四散逃走了。”
盘柏林被这故事逗笑了，未咽下喉的鸡残渣还喷了出来。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盘老三和盘百灵都知道胡一刀是指桑骂槐，巧妙地暗示在酒席上的盘家寨人，老子不改合同你们有屌仔法。
盘老三心里气炸了。他阴着脸色想道，你们城里人脑壳这么干，无非是城里人比山里人有钱。城区里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红灯酒绿、茶楼饭馆、俊男倩女、歌场舞台、声色犬马、丝竹管弦，是奢靡淫逸成群成堆的地方。而我们山里人虽然经济暂时不发达，却到处是好山好水、林木参天、翠竹遍地、鲜花盛开、高树矮草、老桥古井、竹篱茅舍、鸡鸣犬吠。人在画上走，胜似如神仙。我们山里人不比你们城里人矮，不比你们城里人缺腿少脚。他决定反击，他决定也以故事回敬胡一刀，告诉胡一刀：山里人不好欺！盘老三对胡一刀说：“我给大家讲个乡下人结婚的故事。有个乡下人结婚了。有两个贼牯子认为这对新婚夫妻的家里东西多，钱不少，就决定趁他们新婚之夜夫妻熟睡之际挖墙打洞进屋去偷东西。乡里人的住房是泥砖砌起的，用水发湿后即可打洞。两个贼牯子用盆子打水泼湿泥墙，撬开泥砖，打了一个大洞，一个贼牯子便钻了进去。事也有凑巧，那时，新娘在床上玩新郎的卵子。她用手一摸，一个卵子滑进去了。新娘笑眯眯地对新郎说：‘进来一个了’。那个贼牯子一听这话，误以为新娘看见了自己，吓得忙逃走出洞。恰好，新娘摸着新郎的卵子滑走了，新娘讲出去了。那个贼牯子大惊，他悄悄地对另一个贼牯子说：‘他们是千里眼，把我们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另外一个贼牯子听后摇了摇头不肯相信地说：‘我们俩人都进去，看她讲得准不准？’两个贼牯子一前一后爬洞进院。又恰好，新郎两个卵子都进去了。新娘笑着说：‘都进来了。’两个贼牯子吓得忙退出了洞。新娘就说：‘都出去了。’这两个贼牯子哪还敢拿东西，急急忙地逃走了。”
“哈哈……”这下，盘柏林这个蠢保却笑了起来。
盘老三没有一丝笑意。他接着说道：“第二天，这两个贼牯子为了证实这位新娘的讲话是不是说他们俩，特意挑了二担红枣到新郎家中卖。新娘拿起两个枣子对新郎说：‘就是这两个。’两个贼牯子被吓得连枣子也不要落荒而逃走了。”
“好！有趣！有趣！”盘百灵击掌为盘老三讲的故事叫好。
这个故事很有针对性，它针尖对麦芒地反击了胡一刀。胡一刀也不是马大哈，他听出了盘老三的话中弦外之音。他看了看手表对坐在身旁的妖艳女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盘老三请来作陪的副乡长见胡一刀要走，忙打圆场说：“胡总，再坐坐，事情好商量。”可是胡一刀没把这位副乡长的话当话。那位妖艳女郎用手挽起了胡一刀向店外走去。
“胡总，那改合同的事？”盘柏林忙追在胡一刀身后问。
胡一刀用双眼冷斜着盘柏林：“我们是讲好了麦子的斤两再吃面的。讲出去的话还能悔么？”说完，他打开黑色桑塔纳车门，让女郎坐在身旁，脚一踩开着车走了。
盘百灵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顺口骂道：
“吃的是地上爬，
坐的是桑塔纳。
夜夜进舞厅，
怀里抱的是十七、八。
哪天发瘟死，
死了像王八。”
待胡一刀走后，盘百灵对盘老三说：“这胡一刀真像你，是不是你……”
“别说了！”盘老三不敢想象下去，他打断了盘百灵想要说的话。盘老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反眼看了下盘柏林，他正在用饭盒装没有吃完的剩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