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走后不久,马云仙就和柳琴商谈接任会计的事宜,柳琴担心自己平时学习少,怕胜任不了。马云仙说:“不干永远干不了,凭你肯钻的劲头用不了一年就是个好会计,你刚当出纳时就会点钞?还不是靠你勤学苦练,第二年就成了全县点钞能手。”柳琴说那就干吧,工作总得有人干,干好干坏是各人的能力问题。
“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马云仙对柳琴肯定地说。停了一会儿,马云仙又说:“你和王斌怎么一回事,该有个结果了吧?”
柳琴没回答,但心里说:“我何尝不想有个结果呢!可我自己也说不清是该嫁给王斌呢还是不该嫁给他,有时候把自己交给他觉得可靠,有时又觉得不可靠,我也想改变自己,可为什么这么难以改变呢,像浮在天空的云,有时随风走,有时又静止不动,没有一个目标让自己正确选择。”
马云仙见柳琴低头不语,知道她不愿意回答自己,就让柳琴回营业室叫王秀丽来她办公室一趟。
王秀丽合上账本来到马云仙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看着马云仙。
马云仙还和当初一样,很亲热地叫着王秀丽“师姐”,并给王秀丽倒了一杯热水。有些歉意地对王秀丽说,她这几天光顾忙于老主任丧事,没能坐下来跟王秀丽好好谈谈。
王秀丽心说,有什么好谈的,想巴结我,以后让我在联社领导面前替你多说好话。我那年评先进你就没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在评比会上冷不防给我个难堪。
果然,马云仙说:“师姐,你到了联社以后,一定要给予咱大青山信用社工作多多帮助,时常回来些,看望你这个师妹哟!”
“那自然,我怎能忘了大青山呢?”王秀丽敷衍着。
“我也想回联社,那儿多好,旱涝保收,工资稳拿,多么清闲自在,可咱就是这命,抱住这穷山窝,舍不得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热土难离吧!”马云仙感叹着说。
“云仙,你真的不想回联社?”王秀丽问。
“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马云仙说。
“咱姐妹之间哪有假话呀!谁有假话就是贱石头。”王秀丽说这话时,心里有些内疚,这不是损自己吗?自打和师妹马云仙产生意见后,自己说的假话还少吗?
马云仙笑笑说:“说真话,我是想回去。为放弃这次回联社办公室,张然还和我争了一宿,到目前他还想不通。公婆也意见不小,埋怨我说回到城里怕照顾孩子,躲在大青山图清闲。联社有人说我嫌官小……可不管别人什么看法,我最终不能离开大青山,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追求,我要是贪图享受,早不在大青山待着了,公婆和丈夫的工资足够我回城潇洒一辈子。”马云仙沉默了片刻又说:“我也是大青山养大的,大青山富起来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更何况党和上级领导又赋予了我帮助大青山脱贫致富的使命,我是个共产党员,怎么带头逃避困难!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一定要在大青山留下来。自老主任死后,我的这个信念显得越坚强了,我总忘不了老主任临死的那句遗憾:‘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还有五百多万贷款没收回来……’”说到这里,马云仙眼睛湿润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感情,借口去上厕所。
这时,电话铃响了,王秀丽接起电话,听出了是张然的声音,说:“马主任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电话里的张然也听出了王秀丽的声音,他说:“不用等她了,告诉她,她托的事办了,你丈夫又被聘请回到了木器厂……”
王秀丽的脑子里在瞬间失去了思维,她没听清张然后边的话,就搁下电话,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眼里浸满了泪水。
马云仙从厕所回来,见王秀丽在哭,忙问她怎了。
王秀丽抽泣着说:“我……我在想和你去看奶奶……”
这时,只听见柳琴在喊:“云仙姐,你奶奶来了。”
马云仙和王秀丽走出营业室一看,果然是马云仙的奶奶。
老人左手拄着棍子,头上包着块紫色毛巾,满是皱纹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深深的眼窝边上挂着冻出的青泪。她右手提着个柳条筐,筐上面蒙着一块白色毛巾。
老人见了马云仙和王秀丽就说:“两个懒丫头,每年你俩过生日都去,今年怎了?”
马云仙比王秀丽小一岁,但两人是同一天过生日。往年,她俩过生日都要相跟上到马云仙奶奶家,让老人给包饺子吃。
这几天,她俩各自忙自己的事,倒把自己过生日的事忘了,经老人一提,才知道今天是她俩的生日。
“我一大早就包好了饺子,等你俩回来,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个人影,我怕你们忙,就煮熟了饺子,给你俩送来了。”老人把柳筐递给马云仙,由王秀丽搀着进了办公室。
马云仙像个小孩似地揭开柳筐上的毛巾,用手捏起一个饺子,边嚼边说:“唔,真香,师姐,快吃,还热乎着呢。”
王秀丽望着元宝一样的水饺却没有一点食欲,她觉得心里堵得慌,禁不住伏在老人身上哭了起来。
老人不解地望望孙女马云仙,搂住王秀丽抚摸着她的头说:“是不是欺负你师姐了,当了官就耍威风。”
“不是,奶奶,师姐要调回联社了,她是舍不得离开您!”马云仙说这话时,心里感到酸酸的,毕竟姐妹相处六年多了。
老人听了,也淌出了泪水,但她还是安慰王秀丽:“回联社好,说明你工作干得好,联社领导看重你,你到了联社可得安心工作,别尽想奶奶,奶奶瞅空到联社看你,你过生日奶奶进城给你送饺子……”
“奶奶……”王秀丽哭得越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