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窒息感笼罩着我,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气管里被灌进了某种液体,企图进入我的肺部,肌体的自我防护体系立刻发生了作用,用剧烈的咳嗽产生巨大的气压将这些液体冲了出去,我的嘴巴自动张开,吐出了一大口粘巴巴的水。
咳嗽刺激了我的神经,我醒了过来。
眼睛一张开,我却惊讶的发现,我正躺在水里。
准确的说,我是泡在水里。四周都是白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一个劲的往我眼睛、鼻子和嘴里灌。我惊恐万分,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吃了几口水,手臂乱舞,居然抓住了什么东西。
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什么就是什么,我手上一用力,上身一撑,坐了起来。
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我没有那么慌乱了,喘了几口气,镇定下来,低头一看,看到的东西又让我乱了。
我居然是躺在一个类似棺材的透明玻璃槽里,刚才抓住的,就是这玻璃槽的边缘,这玻璃槽大小刚好可以容纳我,里面充满了一池子的白色液体,无色无味,我就睡在液体里面,刚才,我就是从液体之中挣扎着坐起来的,现在下半身还泡在水里。
等等,我晃晃脑袋,我不是被火龙爆头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愣了几秒钟,我一个激灵,突然想到,那黄家人抽取进化体的骨髓搞什么研究,是不是我侥幸未死,被他们活捉了,这里莫非是他们的实验室,我就是被实验的兔宝宝?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看去,只见手上打着点滴,一根透明导管从上方垂下,正朝血管里输着液体,我大惊,这东西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东西,连忙一把抓下。再一看全身,七七八八的插了不少管子,连脖子上都有一根,我不管那么多,几下全都扯了下来,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仇人的试验品。
抓完这些管子,我才发现,周围很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万籁俱静,似乎只有我一个活物。我感觉不对,忍住刚刚清醒所带来的眩晕,向四周看去。
我的下巴都要吓掉了。
这个玻璃槽是悬空在一片虚空之中。
哦,不,是悬空在一个静止的玻璃槽阵列当中,我的上下左右,前后方向,都是和我躺的玻璃槽一样的东西,这种玻璃槽如果用科学点的术语来描述,有点类似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培养舱,有柔和的光线从中透出,上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盖子,只是其他的玻璃槽盖子都紧紧盖着,只有我的是打开的。
这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黑暗深沉,别无他物,好似黑洞般寂静,没有光线,没有声响,只有整齐排列的一个个玻璃槽,这些玻璃槽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白光,可以在黑暗的背景下清晰的辨别出来,这些玻璃槽在黑暗中层层叠叠,向远处蔓延,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向空间深处,而整个空间充满了这样的玻璃槽,它们间距相等,不近不远,我仔细看了看紧邻我的一个玻璃槽,那里面也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没有动静,毫无生命迹象,不知道是生是死。再看另一个玻璃槽,同样是一个泡在液体中的人,一路看过去,这些玻璃槽中,无一例外都关着一个人,这些人男女不一,胖瘦不等,但都一个样子,全是死去了般沉睡不起。
我的冷汗都下来了,伸头看看玻璃槽下面,没有任何支撑,这个巨大的玻璃箱子就这么悬浮在空中,上不连天下不粘地,当然了,天和地的概念在这里是没有的,我只看到太空般的黑暗,何处是天,哪里是地,没有参照物,是分不清的。
我可以断定,这里不可能是黄家的实验室了,这种高空悬浮技术,别说是末世,就是灾变前也属于没有开发出来的顶尖科技,就凭黄家那点实力,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技术。
这里是哪里?我惶恐的张望,甚至想大喊几声,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人心慌意乱,我想从这满槽的白色液体中跳出去,但又不敢,往哪里跳?跳出去自杀吗?
意外永远没有结束,正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闪现,跟那道闪电一样,也是没有征兆突然出现,上一秒还是漆黑的空间,下一秒就被白光闪得透亮。我本能的闭上眼睛,那光透过我的眼皮,依然将我的瞳孔刺得生疼,我不得不闭眼几分钟,让眼睛自然缓解痛楚,好在那白光仅仅闪了一下,就重新归于黑暗,否则我的眼睛必然会瞎。
重新睁开眼帘时,白光早已消失,我又看到了无边的黑暗空间,这回好像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了,我以为是眼花了,用手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还是只看到漆黑的一片,空洞的空间里,没有都没有了。
那一片无边的玻璃槽阵列呢?
一个都没有了,我坐直身子,脖子伸得老长,极目四望,广袤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光线,什么都没有,那些玻璃发出显眼的白光,很远就能看到,现在却全都消失无踪了。
我都有点麻木了,呆呆的坐在水里,等待着,是不是等下又会来一道白光,或者是红光、蓝光、紫光,闪那么一下,那些玻璃槽又会重新出现?算了,不管会出现什么,哪怕是出现一只飞船,打着欢迎光临宇宙游乐场的横幅,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这种超出人类常识的地方,出现什么都有可能。
没有让我等待多久,在我的正前方,黑暗中,一个光点出现了。
那就是一个很小的光点,或者是这个光点太远,看上去很小。那是一个白色的光点,渐渐的逐步放大,这光跟刚刚的强光不一样,非常柔和,看上去很舒服,有点像蒙了一层纸的蜡烛光,一点也不刺目。这光点越来越大,我已经看出,随着光点的接近,光点中有物体的轮廓逐渐显现。
我吞了一口口水,紧张的看着逼近的光,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光已经放大到了巨大的地步,把这个空间映照得白色一片。很奇怪,这白光虽明亮,但我从黑暗中转换过来眼睛却不觉得难受,没有日盲现象发生,相反,我隐隐能感受到在光线中,有温暖的气息,如同冬日的阳光,让我的全身暖洋洋的不想动弹,身体的七经八脉都在高喊:好舒服的光啊。
白光中,包裹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这物体如此巨大,在我的视力所及范围内,都是这个物体,它占据了整个空间,我在它面前,犹如一只渺小的蚂蚁。
“噗通”一声,我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玻璃槽中,这白光中的物体,已经显露身形。一张巨大的脸首先浮现,这张脸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宽面长颊,细目长眉,面皮连一点褶子都没有,犹如初生婴儿般光滑,即使我如同看一个星球一样观察,也没有看出一个毛孔。
佛!
我几乎脱口而出,这张脸在我的梦里循环反复出现,我每次都觉得面善,但每次醒来都会忘记,只是记得那一双慑人心魄的眼睛,那双大眼可以看穿我的身体,仿佛能直接与我的灵魂对视,让我印象深刻。对这张脸却忽略了,现在看来,这脸我在每次去寺庙游玩、在某部暑期档长期放映的电视连续剧等等场合或书籍中,经常看到的大日如来形象非常相似。
这巨人的面部已是震慑至极,它的全身也慢慢在白光中显露出来,巨大的身体,身着白袍,右手法印,左手按膝,盘腿端坐,整个形象和中国无数个寺庙中的如来像相似极了。
如果我是个佛教徒,现在已经全身颤抖,伏地不起,鼻涕眼泪横流,口中念经不止了。可巧,我是无神论者,加上在末世中看惯弱肉强食,道德沦丧,早已对神佛之类嗤之以鼻,这个时候除了心中无比的震惊,倒也没有害怕之心。
怕个毛,大不了一死,反正老子在火龙手底下已经死过一次,虽然搞不清现在为什么好像还活着,但也不是很惧怕。
我强制打起精神,心中默念:杨翔,你尼玛的是个男人,怎么能被一个佛像吓得腿都软了?站起来,就是死也得像个爷们!
深吸一口气,我扶着玻璃槽,居然站了起来,鼓起勇气,朝那巨大的眼睛看去。
那巨像膨胀到了充斥整个空间的大小后,不再变大,处于静止状态,不动了。
我僵尸般也站立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巨像,它的双眼紧闭,入定般停滞着,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靠,这么大的阵仗,连佛祖都弄出来了,搞成这样,不会就为了吓唬吓唬我吧?
巨像就在我面前,仿佛触手可及,我呆立了半响,看巨像毫无反应,胆怯之心慢慢消散,好奇之心像蚂蚁般在心头悄悄爬动,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去摸摸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念头刚起,手还没伸呢,那巨像的双目,慢慢的睁开了一条缝,同时,巨口微开,吐出一串绵长的普通话。
“第8970223号实验体,意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