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山区,有一句俗话,叫做望山跑死马。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在远处看那处山村,好似近在眼前,就隔着一道山沟,翻一个山坡就应该到了,实际跑起来才知道,这上山下沟的麻烦得很,小路崎岖难行,顺着山势七弯八拐,居然让我们走了一个钟头,才爬上小山村位于的半山腰。
我的体力支撑这点运动量倒不算什么,可肥龙等人就费劲了,一个个气喘吁吁,累得半路就开始走了,特别是几个推车的,更是远远的掉在了后面,那个推黄彪的人,不住口的大骂,骂黄彪吃的什么,长那么大一身肉,推得他手都要断了。
一行人闹闹嚷嚷,在这夜空中分外显眼,喧哗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虽然在这深山老林里不会有变异体,危险性不大,但我走在后面,远远看到亮着火光的房屋门口有影子一晃,似乎有人影在那里闪动,马上又不见了。
看来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我们靠近,不知道他们是善是恶,愿不愿意让我们进去休息取暖,这末世中人心不古,活人之间猜忌很深,彼此防范仅次于防变异体,甚至过犹而无不及,很难说有什么人类之间的信任,别到了地方,别人以为是强盗抢劫,一排子弹打过来就麻烦了。
这时肥龙在最前面,看到队伍拉得太长,就停了下来收拢队伍,重新聚集在一起,我趁机走上前去,对他说了说我的顾虑。
肥龙听了大笑:“兄弟你本事越大,怎么胆子越小了,你瞧那房子,能藏下十个人就不错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有枪有炮,还有你这个进化体,怕什么?再者说了,你看我们衣冠整齐,像强盗吗?别人一看就会放心,大不了走近了,我大着嗓门喊一嗓子,表明身份,没有恶意,那就不会有误会了。”
我看了看肥龙带的这群人,一个个因为跑动爬山,热得敞胸露怀,歪歪扭扭,一点也没有衣冠整整的样子。而且肥龙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多相貌端正的士兵不选,尽选些长像和他差不多的家伙,腰阔体胖,膀大身圆,都是面目狰狞之辈,任人一看就先怕上三分,这群人不像土匪,谁像土匪?
所以这时候肥龙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为担心了,只得叮嘱他,一定要先远远喊话,免得误会。
他不耐烦的答应着,看队伍已经重新收拢聚在一起,发声号令,又开始朝前行进了。
我在后压阵,走在最后一辆手推车后面,心里总是莫名的忐忑,看着山腰上那处明晃晃的灯火,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古人小说里面书生夜行,路遇狐仙的情景差不多,我一拍脑袋,发现那里不对了:虽然末世里活人幸存者不少,但大多数都藏得很深,唯恐被变异体发现,我们屡次外出搜寻幸存者,多半都是在隐蔽的地下室、无人涉足的深山洞穴中找到活人,像今晚这样大刺刺的居住在这么明显的村庄里的,基本上没有遇到过。
不过转念一想,万一对方也是跟我们一样,从这里过路而已,碰巧发现了这处山村,进去避寒做饭,也解释得通,也许是我神经过度警惕,想得太多也不一定。
看来只有走近山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能下判断了。
我们的队伍已经迈过沟底,爬上了小山,距离亮光越来越近,肥龙果然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就开始喊了起来:“过路人借宿,里面的朋友不要惊慌,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借火而已。”
这胖子也是在末世里跑过的,知道山里虽然清静,但难免有变异体活动,这一声喊叫,用了聚声手法,只是屋里的人听得清楚,并没有向四面八方发散。
他这一声喊出去,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亮光的屋子,没有人出来,毫无反应。
肥龙皱起眉头,停了下来,略一思索,将大手一挥,身后的一群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分作左右两路,朝那房子围了过去。
我压着几辆手推车,也走到他身边,肥龙对我说道:“你说的不错,房子里面的人要么是被我们这么多人吓着了不敢出来,要么就是有鬼,得先把这周围查清楚才能过去。”
肥龙性格嚣张,但做事情倒是仔细,这个安排无可厚非,我立刻点头同意。
不一会功夫,两边的人就回来了,答复道:“老大,这村子其他的房屋全都死气沉沉的,像是破败已久,一个人也没有。”
我和肥龙闻之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我们早有默契,这个关头不需语言交流,肥龙立刻下令道:“留一半人在外面警戒,其他的人跟我来,都把子弹上膛!”
有火光发出的屋子,是一间普通的农舍,砖瓦结构,木质大门,这个时候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肥龙一马当先,拿着一支自动步枪带着众人就来到门前,我紧跟在他身后,本来我想走在前面,但肥龙太胖,屁股一拱就把我拱到后面,挤都挤不过去。
肥龙狠狠一脚踹在大门上,木门像纸片一样,被踢成几块,向屋里四散飞去。
肥龙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里面?”抬脚就迈进了门里,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听有东西带着劲风迎面飞来,呼啸而至,他定睛一看,电光火石间才看清原来是一把斧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肥龙满以为自己踹门突然,里面即使有人也没有准备,却没想到对方话也不说,劈头就扔斧头,距离又近,眼看就要被斧刃砍中。
幸好我紧随其后,双目一聚,心中“铁”的念头一起,盯着那把斧头,元素感应像有形空气,牢牢包裹住它,生生将其定在空中,不进不退。
雪亮的斧刃距离肥龙的鼻子不过十几公分距离,把这胖子吓出一声冷汗,一张肥脸变得苍白。
屋子正中,有一个火塘,里面柴火正旺,将整间房子照的透亮,房子里有一些杂物,但都不能藏人,在一个墙角里,有两个女孩正惊恐的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看着门口。
火塘对面,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悬在空中的斧子发愣,还保持着扔出的姿势,这把斧头应该是他扔的。
片刻之后,肥龙的脸又涨的通红,气血上涌,一把拿下悬空的斧头,怒道:“草你的蛋,你要杀我啊?来啊,老子先毙了你!”
说罢,他一个纵身就跳过了火塘,朝中年人扑去。
中年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到两个女孩身边,口中不住叫道:“别杀我,别杀我,都是误会,我以为你们是变异体!才扔的斧头,不是有意要杀你的。”
肥龙更是大怒,一脚踢在中年人身上,骂道:“老子和变异体长那么像吗?草你的蛋,你说啊,像不像?”
中年人跪在地上,不住口的叫道:“不像不像,求大爷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过路的,碰巧这里过夜,没想到遇到各位大爷,冒犯之处,请大爷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说完,就砰砰的叩头,他身边的两个女孩,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也跟着趴在地上求饶。
这场面一出来,肥龙的气就消了,跟着进来的众人也纷纷放下心来,原来只是三个普通幸存者而已,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肥龙悻悻的把斧头随手一扔,坐到火塘边,对中年人说道:“算了,你也没伤到我,你们说起来还是先到这的,大家都是人类,也就别道歉了。”
中年人这才抬起头来,带着一丝惊恐的表情说道:“那太谢谢了,我们这就走,把这屋子让给大爷们吧。”
肥龙外面粗狂,内心却是善良,这个时候外面天寒地冻,伸手不见五指,让这个瘦瘦弱弱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女孩出去,他于心不忍,瞄了一眼我站的方向,见我没说话,就大度的说道:“算了,你们也别出去,就在这凑合着过一夜吧,不过我先说啊,哥们几个睡觉是要打呼噜的,你们别嫌吵就行了。”
中年人大喜,这个时候出去的确太遭罪了,能留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当然好了,于是又是一番拜谢。
这时肥龙队伍的人看到火塘上用木棍吊着一只锅,锅里汤水翻滚,好像正在煮着什么东西,香气四溢,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老大,这锅里在煮着什么东西,好香啊!”
香气入鼻,人人肚中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累了一天的肚子顿时纷纷咕噜声大作,恨不得将那铁锅都吞下肚去。
肥龙也吞了一口口水,转头问道:“这是你们煮的东西?”
中年人连忙道:“是的,这里面煮的是我今天打的一只兔子,刚刚煮好,正准备吃呢,你们就来了。”
肥龙看看锅子,又瞄瞄中年人,目光不停打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面色筹措。
中年人倒是个妙人,察言观色本事不错,一看之下就明白肥龙想要什么,立刻大方的说道:“大爷,刚才多多得罪,反正我们刚才已经吃了一点,已经饱了,这锅兔子肉,就请你们吃了吧,算是赔罪。”
肥龙等人一听,大喜过望,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就要吃肉。
我站在门口没动,也没有进屋,隐在屋外的黑暗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却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一幕,好熟悉的套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