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乔璋分手后,盛夏先找了一个咖啡馆,给不知道在非洲哪个角落的盛辰写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他自己已经从Ete离职,准备到处走走看看。
在盛夏看来,自己的这个这位便宜哥哥绝对是救世主再生一样的人物。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就像走到哪儿都自带光环一样,所到之处无不荒草重生一片欣欣向荣。因为车祸的原因,盛夏其实已经记不清21岁前发生的事情了,但醒来后与盛辰相处的那几个月,让她深信不疑盛辰是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是她的血缘至亲。
写完邮件后,盛夏又喝了一杯咖啡,才慢悠悠朝谢睿天的公寓走去,毕竟收了1万美金的跑腿费。
谢睿天是一个谜一样的人,即使已经认识了三年,但盛夏感觉自己依然如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她知道他妈妈大概住在疗养院,因为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吩咐自己给一个地址预定一束鲜花,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亲人了。他从MIT的博士课程中辍学,非常意外居然是盛辰曾经的学弟,但除此之外,也再没有同学或老师来拜访过他。聪明、英俊、富有,他绝对是八卦新闻追逐的对象,但却从来不曾接受过任何采访。
和谢睿天住在一起的这几个月,盛夏再次确认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隐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当然貌似他也不需要这些,一台电脑和无尽的书籍就是他最好的陪伴。他们最经常的相处方式就是,盛夏打扫清洁、烤饼干、看书、玩电脑……谢睿天永远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要么捧着一本书,要么拿着屏幕上跳动着代码的平板或笔记本。
谢睿天的公寓位于城市的高档住宅区,盛夏提着在楼下接到的衣服,扫了一下电梯里的瞳孔识别。公寓位于27层顶楼,带有一个天台,视野非常好,盛夏最喜欢坐在落地窗边对着外面细白的私人沙滩发呆。
盛夏提着衣服径直来到衣帽间。虽然第一次见到谢睿天时候,觉得他像流浪汉一样,但事实证明他是一个极度有条理和洁癖的人。从短到长,从浅色到深色,每一个衣架上都有对应不同衣服的编码,而衣帽间则由公寓的中枢电脑控制,盛夏只需要把衣服挂在进门的地方,电脑自会识别衣架上的编码,然后运送到相应的位置。
处理完衣服,盛夏看看手表,刚刚下午3点半,离和乔璋的约会还很远。面对空荡荡的公寓,她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虽然大多数时候谢睿天都是沉默的,但有他在,总感觉这里没有那么空旷。盛夏抓了两把头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本来开着的窗帘自动拉上,房间陷入黑暗。
“羽毛,等会4点半喊我起来。”
“好的,夏。”机械的女声回答。
羽毛是这套公寓电脑中枢的名字,这又是一个盛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不食人间烟火的谢睿天为什么会给自己的设计的程序取这么匪夷所思的名字?
“羽毛,你知道为什么谢睿天要给你取羽毛这个名字吗?”盛夏突然灵机一动。
“羽毛是主人的生活助理。”
“我不是问你是什么,而是你为什么叫羽毛?”
“答案正在搜索中,请稍等。”
“我不是要你从网上找答案,你就没有问过谢睿天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
不能高估这个时代的人工智能,哪怕它是谢睿天设计的。
盛夏刚刚到达芳草地艺术中心,就看到在门口等她的乔璋。
“对不起,午觉有点睡过了。”盛夏抱歉。
事实是,她又做了那个梦,被一个男人拉着欢笑踏浪,如同之前的梦境,她的感觉是一种从心底溢出来的幸福,她瞪大眼睛,但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他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衬衫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勾勒出线条结实的臂膀,拉着自己的胳膊袖子挽起,白皙的胳膊上似乎有一个图案。盛夏瞪大眼睛,那个图案却越来越模糊……
“没事,还没开始呢,现在是赞助商发言。”乔璋抬起手臂:“不挽住你的男伴吗,美丽的小姐。”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
为了这次聚会,盛夏特意挑了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非常凑齐,乔璋今晚打的也是深蓝色的领带。
“今晚还有赞助商吗?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私人聚会。”
因为迟到,大厅里已经没人了,不过盛夏看到一块展板,上面写着“2015年湾区华夏人联谊会地点:北侧花园”。
“这应该是西部规模最大的华夏人聚会了,我去年入职晚没有参加,今年刚到就听说这个聚会了。盛夏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这个聚会,有点让我难以置信。”
“我的消息的确有点封闭。”盛夏不好意思。
聚会的规模超出盛夏预期,刚刚走到北侧花园入口,盛夏就看到会场中站满了人,少说也有几百人,人群前面是一个舞台,有一个穿着紫红色晚礼服的漂亮女人正在讲话。
“我是S大毕业的,在场应该有不少我的校友。在米色钟塔下专注读书的时光真的非常美好,所以当我创立谦和科技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把S大求真务实的精神注入我的公司。谦和科技今年刚刚3岁,虽然我在机器学习等精深方面的研究离Ete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我们在华夏我们是最好,我们也不会止步于此,在此我诚恳的邀请各位青年才俊……”
“她这是在招聘吗?”盛夏好奇。
“是的,毕竟湾区集中着全球最顶尖的计算机人才。而这里,”乔璋环视一圈;“可以说米国百分之九十的顶尖华夏裔工程师都在这里。”
“乔璋,你来晚了。”
两个女人从人群中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裙,修身的长裙贴在她身上勾勒出饱满的线条。另一个穿着白色的裙子,看上去有些羞涩。
“璋哥哥,你终于来了。”白裙女孩走过来挽住乔璋的手,很自然的把盛夏挤到一边。
“盛夏,这是冯昕,现在在S大读本科,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妹妹。”乔璋抱歉的朝盛夏笑笑,把冯昕推到盛夏面前。
“你好。”冯昕有些敌意的问好。
盛夏朝她笑笑,没有说话。
“盛夏,这位是我在B大的同学韩子君,S大硕士,是这个会议的举办方湾区华夏人联谊会的副会长。”乔璋继续介绍。
美丽、强势的聪明女人。虽然韩子君的头发烫成了大卷垂下,让她显得有些艳丽,但她的面容和神态却给人一种这是一位意志坚强的商界人士感觉。
“子君,这位是盛夏,Ete总裁办。”
“盛夏,你是那个EmilySheng?”韩子君挑眉。
“我的英文名的确是Emily,我也姓Sheng,但我不确定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Ete都没有乔璋受欢迎。”盛夏好脾气的笑笑。
“作为Ete的联合创始人,你太谦虚了。我查过,37%的Ete股票都在你名下,你甚至比FrankTse还多1%。”韩子君挑了一下眼角。
“啊!”这下轮到乔璋惊讶了,他瞪着盛夏,都无法组织语言了。
“已经不是,我今天早上刚刚把手上的全部股票都卖给谢睿天了,他现在才是Ete最大的股东。另外,我也辞职了,现在Ete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盛夏摊手。
“那我还可以找你蹭饭吗?”乔璋也笑了。
“没问题,蹭100顿都没问题。”
“璋哥哥,今天我的室友也来了,你想不想去见见?你不是答应我姐要好好照看我的吗?”冯昕不开心的插进来。
“那……”乔璋抱歉的看了盛夏一眼。
“你去吧,我正好逛逛。”和小女孩争宠这件事情,盛夏觉得怪怪的。
“乔璋真是笨,捡芝麻丢西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景,韩子君凉凉的评价。
“我不是西瓜,”盛夏心中大囧:“我们不是你想的关系,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虽然乔璋的确很吸引人,不过与他哥哥相比,不过是温室里长大的小花,”韩子君从身侧走过的服务员托盘上拿下两杯香槟,递给盛夏一杯。
“他哥哥?”今天第二次听到哥哥这个词,盛夏八卦的竖起耳朵。
“他哥哥是乔珩。”韩子君抿了一口香槟。
“哦。”盛夏点头。
“他哥哥是乔珩。”韩子君看着盛夏,重复一遍。
“哦。”盛夏回答,示意自己听清楚了。乔珩这个名字很特别吗?
“是影帝乔珩。”韩子君加重语气,“华夏娱乐圈男星第一把交椅,最近刚刚凭借电影《项羽》夺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原来是他啊。”盛夏连连点头。
“其实,你还是不知道乔珩是谁,对吗?”韩子君叹了口气。
盛夏冻住。
她的确不知道谁是乔珩,因为谢睿天给羽毛设定兴趣范围中没有娱乐圈、电视、电影,所以她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过最新的相关新闻,盛夏感到一种被时代抛弃的生生寒意。
“你看这个。”韩子君抽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递给盛夏。
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男人,这是盛夏目光触及到手机屏幕时的第一反应。照片是黑白的,光线打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有一种大理石雕刻的质感,他微微仰头,眉毛皱起,表情很痛苦,但盛夏却感到他隐隐有些开心,就像一株一直生活在阴冷角落的植物突然被阳光笼罩。不能用美丽这个简单的词语形容他,虽然他的五官比乔璋还精致,但他的气质或者他的人格、思想或故事就像一口深湖,让他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就像雨夜里在岩石上唱歌的海妖,即使每个人都知道前方危险重重,但仍然忍不住向他靠近。
“这是他车祸复出后,拍的第一组硬照中的一张,我觉得这是他迄今为止拍过最真实的照片。虽然我知道明星的大部分绯闻都是为了炒作,但看到这张照片,我觉得那些绯闻也许有一部分是真的。”韩子君收回手机。
“什么绯闻?”
“我也不特别清楚,我当时正在办出国手续,大概可能是喜欢上什么人,但是没有在一起,反而出车祸了吧。”
“哦,真够倒霉的,那你是因为这张照片开始喜欢他的?”
“也许,”韩子君漫不经心的晃动了一下酒杯:“他现在可是华夏最具商业价值的演员,或者奥斯卡之后,他应该是华语圈最具商业价值的演员了。作为一个财经记者,我很难不注意到他。”
“你是记者?”
“是的,我是《X邮报》从1932年创刊到现在的唯一华夏裔记者。”韩子君骄傲的挺了挺胸。
“记者不是很忙吗,你不需要交际一下吗?”盛夏扫了一眼会场,大家正在紫裙子女士的倡议下举杯共饮。
“温明媚不过是运气好,在温氏财团继承权战争中站到了温明谦的阵营而已。”韩子君也扫了一眼会场,“我只对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人物感兴趣。”
好高端,盛夏沉默的喝香槟。
“你为什么要把股票卖给FrankTse?要知道,如果你把股票拿到华尔街,肯定会比从FrankTse那儿得到的多得多。”韩子君突然提问。
“你是以记者的身份,还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提问?”
“都有。”
“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