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因为躺在地上,听到了“笃——笃——笃——”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他把耳朵贴到地面上,这声音更响了。他被这声音搞的心烦意乱,看到父亲墙上挂着的长柄大刀,他扔了自己的短佩刀,想取下这个大刀出去砍几个侍卫解气。
谁知这长柄大刀像长在墙上了一般,任他握住刀柄如何使劲也取不下来,他索性扳住刀刃使劲,也不顾手掌被刀刃划得鲜血直流。
他这一扳,刀柄未动,刀刃竟转了半圈,地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响动,未竟宫正中央的一块地板沉了下去,冬寒上前一看,地板下沉处,竟是一个通向未竟宫地底的旋梯。
“笃——笃——”的声响就从这个旋梯深处传出。
冬寒一路沿旋梯向下,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时,原本那个一人见方的地道入口,已经成了一个巴掌大的亮着白光的方框。
冬寒面前有一条小径,小径两旁点着油灯,笃笃的声响成了“咚!咚!”的巨响,正从小径尽头传来。
冬寒握紧刀把一路走向小径尽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圈碗口粗的大铁柱围城了一个圆形的牢房,牢房散发着恶臭和霉味,一个头发托着地面、指甲长到卷曲着的男人被粗壮的手铐、脚镣在地上锁成一个大字,这男人用力往后挥一下胳膊,镣铐就和地面重重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冬峻!你这窝囊废!你终于敢来见我了!”男人用沙哑地喉咙喊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父王的名字是你叫的?”冬寒捡起地面上的一块石头朝着男人的脑袋用力一扔,男人的肮脏的额头崩开一道口子,男人挨了这一击,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力气!索尔寒有力气!哈哈哈!我们索儿家除了先祖索儿杰之外,看来还是有男人的。”男人张嘴大笑,嘴里已经没剩几颗牙了。
“冬”姓是大津国皇帝赐给月王的,月王先祖本姓索儿,冬寒也自称索儿寒。冬寒听到了这男人的话,内心有所震动,拿起的第二块石头也不急着扔了,冬寒问道:“你个地牢贼寇,敢自称索儿家后代?”
男人又哈哈大笑道:“我不仅是索儿家的后代,还是你亲叔叔,你在月军大营里出生的时候,在帐外卫戍的人就是我。我叫索尔惑,你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看看我的眼睛。”男人挣扎着抬起脑袋,冬寒扒着铁栏望去,看到男人满脸污秽的脸上,有着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红色眸子。
冬寒看到这双眼睛,恍然间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但与父亲慈爱的眼神相比,这双眼睛是混沌污浊的。
“唉,我的眼睛早已不好使了,看不清你的样子了。我的眼就好比我大月国的王室啊,只有先祖留下来的形,没有先祖留下的神了,目光短浅,只能看到脚下这芝麻大的疆域。”
冬寒一块石头又砸过来,正砸在冬惑手腕那一副厚重的镣铐上,冬寒问道:“你怎么被关在这里?”
冬惑看着牢房顶上的烛光,那烛光在他模糊的眼神里只是一片迷离的橙色,冬惑看着这片迷离的橙色,仿佛看到了当年在火海中战斗的自己。
冬惑讲了自己是怎么和冬峻一起长大,怎么跟随冬峻一起为大津国平乱,月国怎么在舞京的诸侯会盟上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一片土地也没得到……
“月王能忍下这口气,我不能!我大月国为杨家做了多少事?到头来不如一个要饭的!”冬惑说他回国之后就造反了:“月国在你那个清心寡欲的爹爹手里永远都只是个南方小国。”
终于,兄弟间的不和擦出了火花,未竟宫里爆发了一场大战,赤练功的冬峻与皓练功的冬惑交手了十几个回合,火球与冰柱将偌大的未竟宫毁成了一堆废墟。
冬峻击出的火龙以气吞山河的气势吞噬了冬惑的冰狼,冬惑倒在了废墟上,知道哥哥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若不是他及时收手,自己早化为一撮灰烬了。
“趁未竟宫重建的机会,冬峻就命人在地下挖了这个地牢,将我囚禁于此,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我生不如死!”
冬寒听了,沉默良久,眼神在大牢上下左右游离了一阵,转身离开了。
冬惑在地上破口大骂:“你这小崽子也要再关我十六年?六十年?六百年?和你爹一样是个窝囊废。偏安一隅的窝囊废。我在地下看不到月国被你们这帮窝囊废统治,倒也清净——”
冬惑叫骂的厉害,却听不到冬寒的回应。
冬寒上到了地面,用力将那长柄大刀的刀刃一拽,刀刃掉了下来,冬寒记得那大牢上巨锁上的孔洞,正和这刀刃的宽窄相似,冬寒心想,这片刀刃,应该就是那大牢的钥匙。冬寒带着刀刃重新回到大牢里。
冬惑不知道这个小侄子要做什么,也不问,以为这小子挨了自己的骂,肯定要杀掉自己,这十六年生不如死,他也早想求死了,所以他只是闭着眼等死神降临。
冬寒把刀刃插进大牢的巨锁中一扭,巨锁应声打开,牢门的门枢已经被苔藓和铁锈堵住,冬寒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一道勉强可以通过的小缝。
冬寒挤进大牢里,没有砍向冬惑的脖子,而是四刀下去,砍断了冬惑的小臂、小腿。
冬寒说冷冷地说道:“你反叛我父王是死罪,但你对月国前途的看法和我一样,十六年不见天日,足够赎罪了。今天我断你双腿双臂,莫再打谋反的算盘,到地上本王让你官复原职,好好辅佐我成就霸业!”
听了冬寒的一番话,冬惑在断了手脚的剧痛之中竟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月王颇有先祖索儿杰的狠劲!臣!索尔惑!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