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滚滚而过,留下了很多故事,有些故事,或许过于神奇,或许过于不可思议,逐渐变成了一个个传说。
东海广阔无垠,人们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有这么一个传说。传说中,在东海不知道其多少远的深处,有一座岛,在岛上,有一扇门,它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然而每年从东海深处袭来的飓风,就已经给海岸的生灵带了巨大的灾难,更何况无尽东海中凶兽横行,那里本就是它们的天下,就算是大修行者,在海中也难以对抗。除非是那些修为已经超凡入圣的圣人,才能无视这东海,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岛屿。
望海城位于大陆东域,十七年前,飓风袭来之时,无尽海兽冲出了他们世代生存的东海,东海沿岸生灵涂炭,望海城便是在这场灾祸中少数幸免的城市之一。因为这里有座青云山,终年云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但是谁都知道,扶摇宗就在云雾之中。在兽潮之中,扶摇宗举宗出动,宗主更是深入东海,无数妖兽生生的被挡在城外,望海城也幸免于难。
望海城外白榕成林,无数露蝉在林中鸣叫,夏日的阳光无法穿透浓密的树叶,所以林间的道路甚是阴凉。此时的路上正走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少年作书生打扮,背着个药篓,一双黑的透亮的眼睛煞是引人注目。老人一红衣,头上歪歪扭扭的盘了个道髻,手里拿着个肉馅的油饼,迈着个八字腿,走的很是懒散。
“喂,老头,我非得去扶摇宗吗?”少年望着老头问道。
“那是自然,除了扶摇宗,你还能进哪个宗门。”老人说道。
少年听了老人的话,有些不悦,道:“你不是说我天赋惊人,修行速度必然会很快?那我加入其他宗门不可以吗?锈剑宗、寒山宗、永夜陵,这些不可以吗?”
“你现在除了认识的药多点,你还会什么,资质并不代表一切,而且你还没开始修行。”老人不紧不慢的说着,“而且那几个宗门,有什么好的?穷的穷,冷的冷,黑的黑。”
对于老人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少年顿生不满,指着身后的药篓说道:“从小到大,你只让我看我这个框里的书,而且,你从不教我修行。”
老人看向少年的身后的药篓,眼中掠过一丝追忆的神色,说道:“现在天下的丹药,哪个和扶摇宗没关系,谁都要它的丹药,而且扶摇宗很有钱,这很好。”老人略作沉默,继续说道:“等你进了宗门,自然也就可以开始修行。”
“你是不是欠了扶摇宗很多钱,所以要我去押着。”少年望着老人,突然说道。
老人愣了下神,把手里的油饼往少年手上一塞,说道:“你看的书也是他们的,也是要还的。”
少年看着手上缺了好几个口的油饼,包着烧饼的纸上有几个乌黑的指印,上面的内容也被油渍抹得难以分辨,说道:“那你还用它包油饼?”
“这有什么要紧的,这么多书,用他几张怎么了。你难道还会忘了上面的东西?”老人对少年的话有几分不满,望着他说道。
少年心想,书上的内容打小开始看,早就记得熟透,怎么会忘了,可是终究是要还别人的东西,怎么能这么随意。不过想着刚刚老人刚刚说过等了进了宗门,便可以开始修行,还是高兴了几分。
“我修行的资质真的很好吧?”虽然听老人说过自己修行的资质很好,但是临近宗门,心里还是略微紧张了几分,不禁向老人确认到。
“扶摇宗虽然有很多修行的功法,但是最出名的还是丹药,资质高低虽然有影响,但是影响不大,这次宗门考试,你肯定进的了。”老人敷衍到。
听着老人的话,少年刚刚愉悦的心情不免低落了下来,说道:“万一进不了呢?”
老人听到少年的话,眉毛挑了起来,说道:“进不了?我说你可以进,你就可以进,我说你资质好,你资质就好。还有,你进不去,欠他们的怎么还?”
老人的话说掷地有声,说的如此的理所当然,给的理由的也是让人无话可说,不过少年对老人这样的回答很是习惯,说道:“还可以更无耻点吗?你说过你是圣人的。”
少年的话语很轻,而且林中蝉鸣不断,很嘈杂,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相邻而行,根本听不到对方的话语,但是自少年话语一出口,露蝉不鸣,树叶不动,整个榕林变得静寂,仿佛整个榕林也听到了少年的话语。
天下修行者不计其数,但能到达圣境的,却是少之又少,他们或修行于宗门,或者镇守一方世家,或云游天下,哪里见得踪影。此时却听到,从少年口中说出,这个如此不修边幅的老人,竟然是一位圣人,想必这个榕林中的所有生灵,都感到不可思议,所以霎那无声。
老人听到少年的问题,头微微向上,望着穿过林间密密麻麻树叶的阳光,咧开嘴,说道:“自然是。”
“真的?”少年对于修行,有着向往,但也了解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老人。老人自然是一个修行者,而且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只是每个圣人,便仿佛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们应该气宇宣扬,应该光彩夺目,应该被天下修行者所敬仰,而不是这么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人,这个和他心目中圣人,相差太远,而且老人的话语,总是不能让他全然相信。
对于少年的疑问,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前方,顺着老人目光,可以看到一座红色的凉亭在林中露出一角,在这白色的林中很是显眼。老人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对少年说道:“看到那亭子了没?”
少年抬头望去,心想:这个亭子颜色这么鲜艳,怎么会看不到,这么不靠谱的人,怎么可能是圣人。撇了撇嘴,想着嘲讽老人几句。不过话还没说出口,耳边便再次传来老人的声音“现在,你信了吧。”
少年没有回答老人的话,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这个是通体红色的木亭,应该是用林中的白榕所建,只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染的,颜色这么鲜红,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亭子柱子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了裂纹,此时很多蚂蚁正顺着柱子向上爬行,然后钻入裂纹不见,想必已经在里面安了个窝。
这只是个普通的木亭,少年虽然看着这么清楚,却不是因此而惊诧。只是因为他现在看的他太清楚了;是因为他伸出了手,真实的摸到了亭柱;是因为蚂蚁此时爬上了他的手,感觉有些痒;更是因为他从林间的道路,突然来到了亭子当中。
他想到了从记事起便跟着老人;想到了在极北的风雪中,只有他和老人在行走,但却没有丝毫风雪碰到他的身上;想到了在南州老林中,无数毒虫猛兽,却不见踪影;想到了老人每当遇到不顺,总是奚落着各方圣人;想到了很多老人以前说过,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当真的话语。
他呆呆地站着,张了张嘴巴,没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