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
深夜。
柳青、白辰、青青一行人回到了白水镇白公所,已是深夜时分,白三爷还没睡,他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不断的喝茶,一杯又一杯。
他很少喝酒,因为酒能让人麻木,而茶却能令人更加清醒,深夜的困意对白三爷不起丝毫作用,他此刻清醒得很,因为他需要保持清醒,他清醒的像二月天的兔子般。
桃花坐在那一张软椅上,茶就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她没有喝,不是因为茶不好,那茶并不坏,是西湖的龙井,她此刻不愿意喝茶更不愿意说话,她唯一的表情和行为就是保持沉默。
柳青、白辰、青青一行人走进了客厅,白三爷和桃花迎了上去,待一群人坐下后,管家端上茶。
柳青一饮而尽,白三爷则轻轻地抿了一下,放下茶杯说道:“柳营长,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一下。”
“什么坏消息?”柳青忙问道,一脸紧张的表情。
“桃花姑娘还是你来说吧!”
“白老板,还是你说吧。”
说着桃花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了的茶喝了起来。柳青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
“今天鬼子去了杨柳村。”
白三爷还没说完,柳青忙接道:“盘尼西林出事了?”
“没有。”白三爷道,“盘尼西林已经运到了白公所,可杨柳村的人已经,已经······”
白三爷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桃花接着说道:“五娘、七婶、九公、大仁、大义还有全村的人都已经······已经死了。”
说的时候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说完了,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红嫩如桃花般的脸上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
柳青的脸变成了青色,他一脸愤怒,手里的茶杯“砰”的一下握碎了,那手上的血不断往下滴,染红了地板。
柳青冷冷的问道:“鬼子是怎么知道药品在杨柳村的?”
桃花道:“组织内部出了奸细。”
白三爷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的组织还不纯净啊!”
九月初四。
清晨。
空气中一层薄薄的雾还未散去,村中的报晓鸡刚叫了三声,鬼子的数十条船只已划到了杨柳村,每条船上都有五六个鬼子,一共六七十个。
鬼子上了岸就把杨柳村重重包围了起来,村民们被赶到了村口大榕树下,大树上有一口钟,那钟是用来向村民传达鬼子来的消息用的,不过现在看来那口钟已经没用了,因为鬼子来到村口时,那口钟吝啬的却不肯发出一声响。
村民们到了村口,大仁、大义带着桃花、五娘、七婶藏了起来,鬼子们并没有发现他们。
渡边腰中挂着武士刀站在那高高的石磨上,说道:“我们收到情报,有一个女八路和两箱药品都藏在你们杨柳村,你们要和皇军配合交出人和药品,皇军会大大的奖励你们,若是不配合的话,哼!”
话刚说完,腰中的武士刀已经插进了旁边翻译官的肚子里,鲜血把那柄锃亮的武士刀染成了红色。
那个翻译官还正在摇着手中的扇子,嘴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手里的纸扇掉落在地,鲜血一滴一滴的把那白扇子染成了红色。
那个翻译官还很年轻,不过三十多岁而已,他一向认为自己能活到七八十岁,死亡离他还很远,可他没想到死神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一瞬间夺去了他的生命。
渡边拔出刀,一脸怒色地说道:“不配合的话,这,就是下场!”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里的武士刀,只擦了一遍,那柄武士刀就变的锃亮了,如雪般白。
村民们都吓坏了,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恐惧,过了三五分钟依旧没人吭声,渡边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鬼子下去抓人。
“住手!”九公叼着烟斗走了出来,他淡淡的说道:“哎!不就是两口箱子吗?大家又在这吵什么?何必为了这点东西杀人呢?你们要想要的话就跟我来吧!”
九公说完转身走了去,渡边带了二十几个鬼子跟了上去,此刻,村民们的一双双眼睛都盯向了九公那宽广的脊背。
九公带着渡边一行人在村里拐了几拐来到一座石屋中,那石屋很大有三间房子般那么大,九公走了进去,指着石屋最里面的角落处的一堆杂草说道:“喏!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草堆下。”
渡边挥了挥手,两个鬼子过去把杂草清理掉,角落处果然有两口箱子,渡边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打开箱子,箱子里装着满满的红蜡烛,渡边又打开另一个箱子,箱子里装得满满的白蜡烛。
渡边愤怒地说道:“老头,你敢耍我!八嘎!”
九公依旧叼着烟平淡的说道:“我怎么敢耍太君您呢?这些红蜡烛是办喜事用的,无论你有什么烦心事,喜事来了你都会开心的;另一箱白蜡烛是办白事用的,不管你有什么罪,只要死了就没罪了,因为死人是不会犯罪的,也没有人会去找死人的麻烦的,纵使你有罪,只要死了,一切罪就都赎了。”
说着话九公走到了石屋门前,他关起门来,把渡边和二十几个鬼子关进了石屋。
渡边怒斥道:“老头,你关门干什么?”
九公道:“关门,当然是替你们赎罪。”
说着九公拉响了藏在腰中的两个手榴弹。
石屋“崩”的一下倒塌了,那塌落的石头上满是血迹,几块石头旁还有几个散落的手臂,大腿,那柄武士刀已断成了两截。
村口的鬼子听到响声忙冲进村去,村口只留下七八个鬼子。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一个鬼子的脑袋开了花,大仁、大义开枪掩护着,五娘、七婶搀扶着桃花向河边跑去。
大仁,大义一路后退一路打枪,村里的鬼子听到枪声忙赶往村口支援,有几个村民拿着棍棒挡着了鬼子,鬼子一阵机枪扫射,几个村民倒了下,村民们顿时一阵慌乱。
到了河边,五娘和七婶抬出那藏在草垛下的两口箱子,大仁、大义把两口箱子搬到船上,桃花和五娘已经上了船,“啊”的一声,七婶倒了下去。
原来那追来的鬼子朝大仁开枪,大仁正在搬箱子没注意到身后的鬼子,七婶替大仁挡了一枪。
大义推动小船,五娘摇动起桨橹,船慢慢地离了去,大仁、大义在岸上打着枪,鬼子越来越多,大仁、大义倒下了。
小船已经划出了百米远,把杨柳村远远地甩在后面,一声枪响,五娘摇动桨橹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嘴角鲜血直流,整个人一下子栽进了水里。
桃花大声喊道:“五娘,五娘。”
五娘的尸体顺着河水漂了去。桃花慢慢地摇动着桨橹,快到芦苇荡时,岸上传来一阵混乱的枪响,杨柳村上空火光冲天。
桃花摇着船继续向前行着,出了芦苇荡,迎面驶来两个小船,那小船靠近,桃花发现时白三爷和白水镇的地下党组织人员。
青青在屋中哭泣着,白辰轻轻地走了进去安慰她道:“青青,别哭了,五娘走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白公所以后就是你的家。”
青青一把抱着白辰哭的更厉害了。客厅中,桃花给柳青包扎着伤口,白三爷、冷秋月、大小叶子在那里坐着。
柳青冷冷的说道:“今天已经是初七了,后天张团长的队伍就要来了,我们必须赶到大部队来到之前除掉鸟上。”
白水镇三面环山,一面绕水,易守难攻,鬼子把司令部设在白水镇来控制附近的几个城镇,真可谓是占尽了地理优势。
白三爷道:“明天梨香园的人来白公所唱戏,我请了鸟山和他的手下来看戏,到时我们就演一出《鸿门宴》给他看,让他有来无回。”
柳青道:“你确定鸟山会来吗?”
“他一定会来的。”白三爷道,“因为他早就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