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亨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爱德华,“阿尔伯特先生在上京滩之时,做事十分的谨慎,不知他的儿子行事如何?”,拿上京滩上的话说,这个人识不识相,其中的厉害甚大,你这个亚拉伯罕啊,莫非想要把沙逊分行玩弄于鼓掌之间?
盘算到这儿,他决定进一步试探下去,“爱德华先生”,亨同忽然一改刚刚的深沉,话语之中透着一种喜悦,他的身子随之朝前倾,更加的靠近了爱德华,“属下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他那颇为神秘的面容不禁让爱德华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俩人不约而同的凑到了一块儿,彼此的目光都发亮了。
“爱德华先生”,亨同的话音里分明透出按捺不住的兴奋,“从公董会传来的内部消息说,安南很快又要重燃战火了”。
到底没有阿尔伯特·大卫·沙逊那样的老成持重,爱德华一听,先是一愣,“不是说大颜国在和道国人谈判吗?”,他有些不敢相信道国人会在大败与黑旗军之余,不到半年时间,又卷土重来了,“难道他们不怕黑旗军?”,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种惊讶之情。
就像当年大卫王拯救了犹太民族一样,自古爱德华的祖先就有英雄情结,他私下很有些敬佩这位东方英雄,爱德华神情之中夹杂着一种由衷的敬佩。
“爱德华先生”,亨同忽然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就凭华人那些大刀、红缨枪,也能抵挡西方人的洋枪洋炮?”,他轻视的笑着,说出来也是简单的道理,血肉之躯岂能抵挡穿透力很强的子弹和爆炸力很大的炮弹?
爱德华身在孟买多年,熟知枪炮的厉害,想到这儿,他信服的点点头,“听说黑旗军的装备不过是些冷兵器,靠得是气血之勇”,想到这儿,他心头自然对中法战争有了一边倒的认识。
“亲爱的亚拉伯罕”,爱德华更加的亲近了,“你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着手?”,他所指的,不说亨同也明白,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两天筹集更多的资金,最起码也要把看好的地皮和房子付了定金,然后等着沙逊集团这样的大鳄入场扫单,而他坐收渔利不是问题了。
盘算到这儿,亨同故作吃不准的样子,“如此重大的事情,要不要请示一下阿尔伯特先生?”,他对着爱德华问道。
一来一去,最起码也有两三天时间耽搁了,因而这样的做法显得天衣无缝,而这段时间就是亨同建仓的大好时机,他已经兴奋的眯起了眼睛,就像弄堂里的猫咪盯紧了猎物时的眼神。
“华人有句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爱德华断然的说道,年轻好胜的情绪出现在老沙逊集团未来掌门人的身上,可不是应该的,偏偏有人喜闻乐见,亨同心头这个亮堂,就好好像三四月的黄梅天,黄浦江上忽然露出晴空万里,一轮太阳一扫阴霾,晒得人舒服啊。
“看看吧”,路易兴高采烈的嚷嚷道,一边递过来一张法文报纸,那是一张光绪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的报纸,上面有孤拔叼着烟斗,悠闲的在一座要塞前吸食着雪茄,刮得雪白的脸庞上,嘴角儿得意的上翘,掩饰不住一副骄横的嘴脸。
“我军在进攻河内西北重镇山西的攻势中,击退了黑旗军”,路易兴奋的挥着手,仿佛是个西部枪手一样,飘飘然的吹起了口哨,“眼看着大颜国就要要白旗了”,他高声的嚷嚷道。
看他肆无忌惮的样子,虽说这里的租界,到底飘扬的还是大龙旗,是华国的土地,一旁的亨同看着张扬的路易,内心早已得意的乐坏了,他忙了两三天,手上有了不少地皮和房产,都是付的定金,不出明天,安南山西的战况就会传遍整个上京滩,那时候…“亲爱的亚拉伯罕”,路易此刻亢奋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他讨好的望着亨同,那里面还包含着佩服的眼神,“这回我们起码赚了这个数”,他伸出一个巴掌,那是整整的五成,如今这位小小的炒房客真是赚的盆满钵满,难怪他把一张笑得稀烂的脸皮凑得更近了,“沙逊先生那边有啥动静儿,还望透露一二”。
亨同意味深长的望了路易一眼,“这些法兰西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心头暗暗鄙夷道。
要说大颜国在安南经营日久了,破船也有三千钉子,亨同很清楚一个道理,啥事做过了头,就会朝着相反的风向发展,这句话在大颜国叫做:物极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