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党的改革号角吹响了,遍地刮起了经商的春风,有人捣卖皮鞋发了财,有人搞批发零售成了万元户,遍地是商机,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富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拔尖的楼房平地起,村头今天这家盖起了红砖大瓦房,明天那家打好地基盖起了小二层,村里人的生活越来越好,雪亮的小二楼,红色的大瓦房也越来越多,今天你成了万元户,翻过十年我成了百万户,钱有了,人也底气足了,个个吃的发福,脸冒红光,由亮油亮的······
靠山屯是一个有着三十多户的小村,它之所以叫靠山屯是因为这个小村,前后都靠着一座大山,三十多户的小村简直生活在大山的夹缝里,这里村民世代以种田营生,今天我家里杀只鸡,明天老王家宰头猪,差不多可以吸引半村人来围观,主要是物资匮乏太穷了,村里通往外面的山路,崎岖又坎坷,村里求学的孩子差不多要翻过两座山头,才可以看见学校。
80年代初,村民通过大队里的大喇叭,听到外面传递进来的消息,说是改革开放,国家鼓励下海经商,听到这一消息,村里人终于沸腾了,于是他们丢下自己的老婆孩子,出外谋生,短短5年不到,全村的人富起来了,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穿起了新衣,个个吃的鼓起了肚子,尽显富态,走起路来大摇大摆,双手背后,你犯了错,还要指手画脚斥责你好半天。
秦国华走在村口的路上,百般无聊踢着脚下的石头,他目光艳羡看着村里新盖起的红砖大瓦房和小二楼,还记的小时候,他们上学时,得爬过两座山,起早摸黑提着油灯去学校,那像现在,学校都办到自家门口了,靠山屯的路也修通了,盖起房的村户,家里都装起了黑白电视,那玩意,放在以前可稀罕了,那像是现在,普遍到每家每户都有一台。
功成名就后,秦国华回想90年代那些住着小二楼的人家,说什么与时俱进,新时代的需要,硬是给自家装起了电话,你家有电话,咱家也不能差,我也给我搞了新装备,什么大哥大,传呼机······反正是你有,我也有,今天你吃什么,明天我也不能比你差到那儿去,村里渐渐形成了人比人,富比富,比吃的,比穿的,比完穿的比用的,就差点没把自家老娘抬出村口溜一圈。
秦国华看到自家破烂的大门,他有时觉得刮风下雨,这扇大门还能坚持多久,三间灰浆色的青瓦房,墙头长满了野草,风一吹,那土刷刷的直往下掉,厨房冒起了袅袅青烟,他知道,是他母亲在做晚饭,不用猜,闻都能闻到做的是什么,晚饭肯定又是一人一碗疙瘩汤,外加两个馒头,其实秦华心里很埋怨自己的父母,想当初自己学习那么好,他们硬是打着哥哥要娶媳妇的幌子,剥夺了他接手教育的权利,更加悲催的是,读了八年书,到头连一张初中毕业证也没捞到手,每当想到这里,秦华就会觉得很憋屈。
眼瞅着村里变化是一天一个样,每当听见别家盖房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秦国华就嫉妒的发狂,怎么啥好事都让他们给摊上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头上,这一年里,秦华身心备受煎熬,整个人都瘦了好一圈,差点就变得皮包骨了,还好他不是那种死钻牛角尖的人,不然······事也想通了,秦华的心境也提升了许多,他也渐渐明白,在羡慕嫉妒恨,那也是人家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变成他的东西。
秦国华望着灰沉沉的天空,眼里一片迷茫,手缝里的香烟冒着点点星火,他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又长长吁出一口青烟,青烟在空中打了个圈散去,望着改革春风刮过,一片万紫千红的靠山屯,秦华终于想明白了,问题出在自家身上,别家大人都敢出门去闯,他家呢?父母受传统思想影响,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老古董,一家只知道守着一亩三分地的老古董。
乌黑的房檐下,秦国华又点燃了一支香烟,最近烟瘾越来越大,一盒两块钱的猴王牌香烟,还不能支撑到两天,他不由心中一阵烦闷,抽烟的频率也快了许多,秦华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就一阵牙痒痒,为什么就不能像别家父母一样,好好经营一个家呢!他父亲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在外面没啥本事挣不了钱,回家又喜欢拿老婆孩子来撒气,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太懒了,秦国华挨打的次数多了,抗打击能力也提升了许多,渐渐的他也麻木了。
听人说村口老王家,靠着捣卖皮鞋赚了钱,还有村东头的三娃家,靠着零售批发发了大财,过了十年就成了村里的百万户,想想以前这两家,那叫一个穷,吃不饱的穿不暖,秦华想想当初,暗暗咂舌,他和三娃是从小穿着开裆裤,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哥俩关系那叫一个铁,哥俩是闯祸同担,有馒头同享,一个水瓶喝过水,一棵树上掏过鸟,村里能干的坏事,都被哥俩干完了,想想课堂老师拍桌子的画面,秦华不由失笑,当年,他们实在是太调皮了,村里有老人到现在还称呼他们为土匪,可惜现在的土匪,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匪气,都是被生活逼得。
秦国华向着村东头三娃家走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栋小二层,外面粉刷的白亮白亮,咋一看都有些刺眼的白,秦华推开那扇木头门,走了进去,小二层还带了一个小院子,就连院子里的地面也是石灰铺过的,比起自家那个长草的土院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有钱人就是懂得享受,秦华甩了甩头,迫使自己不用去想,他径直上了楼梯,钻进三娃的房间。
“三娃,我找你有点事情。”秦华也是懒得和他客气,直接开口说事。
“你这小子,终于知道找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躲在某个伤心的角落,不想在出来见人呢!”三娃说道。
“我想找你借点钱。”秦华看着三娃说道
“你打算借多少?”三娃问道。
“两百,有吗?我想去广州打工,你也看到了我家的窘迫,太穷了,看着村里一家家都盖起了小二层,红砖大瓦房,我的心里就越发难过,我不知道我去那边能做什么,我很茫然,听说你们家的批发生意做的很好,你臭小子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跟着自家大人享享福,想一想我俩小时候,也算是坏事做尽,没少给自家大人添麻烦,我俩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鞭抽。”
“给你两百,别说的像是生离死别的一样,去了广州那边,过年不回家吗?”三娃问道。
“不回了,在家也没有什么念想,三娃,请让我在叫你最后一声兄弟,我不祈求哥们情谊有多长,我只希望······多年以后,你我可以记的这份兄弟情,你也不要忘曾经有个铁哥们叫秦国华,我也不会忘了有个兄弟叫三娃。”
秦国华心情沉重的离开了三娃家,衣服口袋里的两百块也感觉沉甸甸的,明天就要离开靠山屯了,他心情有点失落,他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父母解说这件事,他只能入夜,借着月色留信一封,想起分离时,哥们间那个深情的拥抱,秦国华依然记的三娃伤感的清秀面孔,兄弟永别了,五百块的恩情,我秦国华记心里了,我生活多年的靠山屯别了,我的家别了。
改革春风吹满地,遍地是商机,秦国华失眠一夜,八五年商机随处都是,而他的机遇又在那里,下海经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挤着头颅往里钻,他有什么,两百块,开店没本金,一点没有经验的他,又该如何找寻属于自己的商机,秦国华望着窗外月色,他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