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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金陵风云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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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娘的倒霉,猜大多好,连本带利都能赢得回来,还能把欠债还上,这下倒好,输个精光,明天要是在还不上欢乐窑的赌债,怕要被对方抽筋剥皮了。”想到这里,昆三不由懊恼地拍打着脑袋。

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眼睛四处环绕,他是神偷,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只要让他看上,从无失手,屁股后面欠着催命鬼,心里怎能不急,欢乐窑干啥的,他清楚很,要是不感紧弄点钱财,只怕真的明日就飘在秦淮河上了。

“咦~”昆三扫动的眼睛终于相中了猎物,十五颗玛瑙精制的腰带,价值肯定不菲,他明白的很,看这主人穿着,定是哪家大府公子,带着弟弟,后面还跟着几名随从,这要是一般窃贼,还真没胆下这个手,可昆三敢,尤其是被逼急了的昆三。

眼珠子咕噜一转,便计上心来,加快脚步从人群中穿过,貌似在躲避一位走路的婆婆时,因为躲闪不及,便撞了那公子倒在地上,吓得他赶紧起身道歉,可一抬头,娘的,那弟弟的面目把心肝都要吓出来,哪敢停留,几声“对不住”后就跑走了。

丝毫不敢停下,也不回头,三拐两拐地进条小巷,才欢天喜地的摸摸怀中战果,腰带是不敢拿出来,钱袋子打开,“喝”好有钱的公子,随随便便身上都带着百两银子,还有大把的五铢钱,乐呵呵地收好,回头看看没人追来,又三拐二拐地回到欢乐窑的门前,没有丝毫犹豫,就钻了进去。

还了赌债,手里又多了银子,心痒难耐的他便坐下来,谁知道正兴高采烈之时,确被人拽到了佛爷府。

这佛爷府不是普通窃贼能进来的,人都分三六九等,那么,窃贼也是有等级的,比如建康城内所有窃贼都归刘霸管,分小子,上目,分流,归管,佛爷,五种等级,小子是最低级的,每月需上缴五千钱,这样,你便能在建康城里行窃,出事了能得到保护,小子是人数最的阶层。

上目有区域,负责区域内的缴费和保护之事,能做上目之人,手底下都有本事,不但窃术精通,行事果断狠辣,昆三,便是他那一片的上目。

分流,这是下面人如果窃得有价值之物,不能大庭广众销赃的,便由他们来负责。

归管便是所有小子,上目,分流的总管事之人,能做上这位置,那可是要经过重重考验,不但窃技惊人,而且身手放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他们的帮派有两名归管,名叫大虫,小虫。

拽他之人就是小虫,本以为是上班时间确留恋赌博,被领导抓了现着,嬉皮笑脸地想解释,可人家根本不理会,一路就给提到了佛爷府。

上目有权利进佛爷府,而小子不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宅子在哪里,这窃贼虽是下九流行当,可帮规严谨,等级森严,可见最高掌管之人的不一般。

昆三心里正想着谁告发了他,又要挨佛爷的训斥,不曾想进了厅里,旁边一坐一站的两个陌生人正朝他笑,不看不要紧,看了吓一跳。

竟然是刚刚被自己摸了的苦主找上门来了,看来这公子身份不简单,能堂而皇之地坐在厅里受到佛爷招待,这身份能简单吗?

他倒不怕,顶多陪些钱财就是,他没有,可佛爷有,大不了以后还上就是了。

所以,对方朝他笑,他也朝对方笑。

“昆三,可认识这两位?”佛爷喝着酒问道。

“小的认识,佛爷。”昆三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腰带呢?”

“被小的走了黑路!”

“银两呢?”

“被小的输了!”

佛爷一脸笑意地赞叹道:“了不得,咱家昆三就是实诚,说说,走得哪条黑路!”

谢钰和谢巨听着这对话,不由都乐了。

可昆三没乐,反而紧张了起来,佛爷从来没跟他这样说话过,如果佛爷直接训斥他,他倒有把握躲过,可这一笑,就让他彻底抓狂了,曾经有几位弟兄就是死在微笑的佛爷面前,不就是条腰带吗?咱可是十多年的老人了,求下,总该有活路吧!

昆三赶紧跪下磕头道:“小的知错,那腰带小的愿陪,请公子出个价吧。”

谢钰不语,看向刘霸。

佛爷笑的更甜道:“走得哪条**?”

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昆三知道厉害,害怕的结巴道:“欢...欢乐窑!”

佛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嘴唇不自觉地抖动下道:“城里那么多赌坊,你偏偏要去那里,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昆三骇得眼泪汪汪,跪爬着过去,连连磕头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以后在也不去了,求佛爷饶命。“

刘霸不语,可细小的眼睛里满是杀机,足足有半晌才说道:“今日有贵客,饶你一条狗命,起来吧。”

昆三满头鲜血,颤抖地站起,低着头,在没有刚才那轻松之色。

刘霸叹口气道:“公子,这事不好办了。”

谢钰听的不由一愣道:“为何!”

“咱家知道大府中素来联姻都是望族,那腰带价值非凡,要是被这小子当了,或者走了黑路,也是有办法讨回来的,可这杂种愣是进了欢乐窑,那东家可是个硬茬,素来与我不和,恐怕这事要你们自己去办了。”刘霸说完这话,脸上虽然笑着,可谁都看的出,刚才夸下那么大的海口,现在确没了办法,丢人不?丢死他个先人了。

“欢乐窑!硬茬!不和!”每条信息汇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另股势力,一股和佛爷势力不相上下的对手。

谢钰没恼,反而感兴趣道:“既然刘老哥难为,只要有这腰带的消息,您便是帮了我大忙,只是不知这欢乐窑是哪路神仙,还请告知,好做出对策。”

说话不卑不吭,又谦和有礼,不但圆了刘霸的脸面,还给了他个台阶下,不由得让佛爷对这世家公子又高看了三分。

刘霸没好气地吐口唾沫道:“这是谢府的九公子谢钰,你摸谁不好,摸上谢府子弟,自己解释吧!”

昆三听了,又是颤了下,心中暗骂,他娘的,今日倒了什么霉运,佛爷明令禁止要同欢乐窑不打交道,自己明知故犯,最要命的,自己竟然摸了谢府的公子,而且还是近日城中风头最劲的才子,刚刚在赌坊听人说这厮午间刚废了周府的公子,那手段,那狠色,听的他都暗自咂舌,妈妈咪呀,救救我吧。

又是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是谢公子,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都不敢上前去。”

谢钰哈哈一笑,上前扶起他道:“无妨,都是为了讨生活而已,你先说说这欢乐窑,我不会怪你,佛爷也不会怪你。”

昆三听了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心中暗下决心,今日若捡回了这命,以后定不在赌博,擦擦眼泪才说道:“欢乐窑窑主姓程,名诀,早年间因为和佛爷抢夺这城中地盘,斗的你死我活,死了很多弟兄!”说到这,更是羞愧的脸红道:“冯善人便出面调和,分了这营生,咱家行这摸爬和烟花之所,而程诀分了赌坊和人头营生,这些年碍着善人面子,倒也相安无事,小的真是鬼迷心窍,只因这欢乐窑赔率大,所以时常前去,哎~~~”

谢钰听的连连皱眉,“冯善人?显然又是一股力量,这股力量竟然凌驾于刘霸和程诀之上,真是复杂无比的关系,越复杂的事,确让他更感兴趣地问道:“这人头是何营生?”

昆三看看佛爷,刘霸点点头,便也不隐瞒道:“就是卖城中人口的,比如哪家缺个小孩,哪家需要个****的姑娘,或者是需要下人,仆从,替死鬼的,便由他卖与。”

“人贩子!”谢钰心里不由就咬牙切齿了,前世的本职就是抓这种人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就因为这个,可其中有些话还是不明白,便问道:“卖?他只卖不贩?替死鬼什么说法?”

昆三解释道:“对,程窑主只卖不贩,替死鬼便是哪家人犯了案子,被府衙抓去,明面上掩人耳目,暗地里在买人,掏钱疏通关系,做替死鬼!”

谢钰不由恨的龇牙道:“那谁贩人?”

昆三还没答,刘霸接道:“就是那冯善人咯!”

“冯善人可有名讳?”

“就叫冯善人!”

谢钰气道:“名善人,确行这肮脏之事,该杀!”那股气势凌冽骇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刘霸更是感觉的到,不由劝慰道:“这冯善人建康城里很有名望,他的势力非同小可,有司马元显大将军暗地支持,公子还是莫管闲事为好,世道乱,这贩人之事自古就有,何必动那肝火。”

他们只道是大族公子,没见过这阳光下的阴暗事,确不知此时的这公子,已经开始在心中迅速地盘算起来如何让这些人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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