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白笙起初还很拘谨不好意思。旁边的姑娘拉着她,脚步轻快地示范给她看,她渐渐也放松身体随着她们在火光中舞动雀跃。另一边婉儿更是跟着“嘿!吼!”地欢呼起来,在篝火的烘烤下,一会便出了一身薄汗。
欢闹的人群像涌动的浪潮,一潮高过一潮。
由远及近响起了阵阵鼓声,围成圈的人们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小道来。三名强壮的男子高举着一面巨大的鼓缓缓走来,鼓上竟趴伏着一名少女!她低着头,用手一下一下地拍击着鼓面。“阿娜朵!阿娜朵!”周围人群沸腾了,他们伴着鼓点一声声地呐喊,意思是火的女儿。
巨鼓最终被高架在篝火与卫河中间大片空地上。伴随着人群的呐喊,女孩缓缓地直起纤细的身体,慢慢站起来,改为用脚踏鼓点。她的整个身体伸展开来,头发编成无数的小辫子,光洁的额头下一双大眼睛浓黑,身上穿着火红的抹胸和短裙,露出性感的蛮腰和修长的双腿。裸露的皮肤上用红色的油彩绘着凤凰的图腾,热情又妖娆。她以脚击鼓在鼓面上舞着,就像一簇跳跃的火苗。
“那是麦朵!族长最小的女儿,也是传言中羽族最漂亮的姑娘!”由于周围的呐喊声太大,婉儿不得不大声地冲着白笙喊。
此时麦朵已经在鼓面上旋转起来,她越转越快,鼓点也越来越急促。
不远处的卫河上,一艘灯光辉煌的画舫正缓缓驶来。画舫周围轻纱浮动,隐约可见一名男子的身影,正坐在船窗旁。船头一玄衣男子迎风而立,身姿挺拔,俊朗非凡,正是柳卿。想必船内坐着的人,就是北帝风夕了。
麦朵的舞也显然是为了迎接画舫的到来。
画舫缓缓靠岸,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白笙终于又见到了他。风夕没有再穿白衣,而是在白色的内衫外罩了件墨色绣着金丝的外袍,乌黑的发随意披散着,额间佩戴着一枚红色的宝石,与火光遥遥相映,衬得他肤白如玉。
四年前初见时,他额间那一抹血红的印记,白笙记忆尤深,而如今被红宝石遮住,看不见了。
他依旧眉目如画,还是那时的模样,只是气质更加温润沉稳,让人移不开眼。
风夕从画舫上走下来,带着一丝笑意,柳卿紧随身后。他们并没有带任何侍女和亲卫,就像是平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出门游玩,来参加这盛大的庆典。
族长带着族人们跪拜行礼,风夕扶起族长,与族长一起来到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下,向人群示意,族人们才起身,渐渐又欢呼舞动起来。
鼓声再次想起,红色的火苗在鼓上欢快的跳跃,老族长微微俯首和他说着什么,风夕笑着点头。柳卿坐在他的右手边,端起酒喝了起来,他的目光从人群中略过,白笙的白衣在舞动的人群中十分显眼。
白笙看着远处坐着的男子,只觉得自己除了眼睛,其他所有的感官都模糊了。他和梦中纤弱的少年不同了,身上多了成年男子稳重内敛的气质。也不再是那个午后曾经被她捉弄的青年,他是北方帝主。
北帝风夕……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正和族长把酒的风夕目光轻转,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柳卿扭头对风夕说了什么,风夕看着白笙,笑着点点头,随即又转过头和族长聊了起来。
他没有认出她,白笙垂下眼,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师父嘱咐她不能向任何人袒露身份。至于柳卿,想必师父和他是有联系的,应该可以信任。可是风夕看起来也实在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她看着远处的男子,他对周围的人都很温和,笑得耀眼,直觉告诉她,风夕不会伤害她。
风夕用余光注意着人群中的白衣,手指习惯性地抚上额前的红宝石。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火红又妖娆的少女自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来到风夕面前。
麦朵在距离风夕五步的距离俯下身,行了一个夷族最大的跪拜礼。她两条修长的手臂向前伸展,额头触地,背微弓,显得身型单薄纤弱,独具少女的柔美。
族长洪亮的笑声响起,对着风夕道,“这是我的小女儿麦朵,今年15岁,刚刚成年。”
“原来是族长的女儿,族长教女有方,方才的以舞揍鼓真是惊艳绝伦。”风夕赞扬道,并伸出手示意麦朵起身。麦朵站起身,来到老族长身侧,亲昵地抱着他粗壮的胳膊。
族长拍拍她的背,她抬起头看向风夕,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听说陛下的皇宫如人间仙境一般,不知道麦朵有没有机会去参观一番?”
风夕笑容不变,“当然可以。柳卿,把出入宫的腰牌给麦朵姑娘,麦朵姑娘随时可以来玩。”说罢向柳卿示意。
柳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起身走向麦朵递给她,趁机打趣道:“我的府上也是陛下当年暂居时亲自着人设计布置的,景色曼妙得很,麦朵姑娘要不要也去参观参观呀。”
麦朵接过玉牌,抬头却见这位传说中英勇非凡的神威将军,竟是这般年轻俊朗,脸彻底红透了,扭头跑了下去。
族长看着爱女这般反应哈哈地大笑起来,“我这女儿被惯坏了,不懂礼数,陛下和将军莫要见怪。”
风夕笑意也浓了几分,端起酒敬了族长,座上三人又是开怀畅饮一番,人群也再次欢闹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卫河河畔的人群才有渐渐散去的趋势。白笙和婉儿也正打算回去,却被柳卿拦了下来。他抬手就给了婉儿脑袋一个栗子,“我在这里,还用你们走路回去吗?这里离栁府也不近,你们步行回去可得走上半个时辰!小饭碗,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妹子的?”
虽然不疼,但是婉儿还是作势捂住脑袋,一脸委屈,“将军您还要赔陛下,婉儿哪敢擅自带着笙姐姐去蹬陛下的画舫,我这不是正等着将军来叫我们嘛。”
“你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就会卖乖。”边说边举起手再次向婉儿的脑袋弹去,婉儿撇嘴,连忙抱着脑袋躲到白笙身后。
白笙被婉儿拉着,笑着说道:“将军莫要怪婉儿,是我想散散步。”
柳卿不再捉弄婉儿,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合着在掌心敲敲,对白笙说:“今天太晚了,你们两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陛下邀请你们上画舫一同回去。”
白笙有些迟疑,突然要近距离地和风夕相处,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说以她的身手,怎么会遇到危险……柳卿见她犹豫,索性拉着她就向画舫走去。他身上有些酒气,行为也有些逾矩,白笙克制住自己一掌拍向他的冲动,跟着他上了船。